徐延珩走到书院门口,刘荩牵着马车过来,朝徐延珩行完礼问道:“世子,上不上车?”
徐延珩靠在马车上,玩着麒麟纹核桃,懒散地道:“上什么车,我等人呢!”
刘荩问:“世子等哪位?”
徐延珩手里的麒麟纹核桃“咔咔”响,正眯着眼睛望向书院门口:“喏,人来了!”
刘荩循着目光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粉桃色的少女正朝着马车小跑过来。
仔细一看,怎么不是将军府的五小姐,而是四小姐呢?
沈婉已经跑到徐延珩身前,喘气喘到弯腰,缓过一阵道:“世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徐延珩收起核桃,嘴角含着极微小的笑意,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
书院后头有条河,上回沈婉去过,她领着徐延珩走到河边。
徐延珩左手握着两个核桃负在身后,右手掬在腰间,闲适地在河边走了几步,随口道:“四小姐有事要我帮忙?”
沈婉道:“帮忙谈不上,就想求教世子爷几个问题。”
话说出来,沈婉自己也吓一跳。
她凭什么向徐延珩求教问题,要是徐延珩驳了她,她真的可以羞愧到直接跳河。
然,徐延珩并没驳她,眉目温和地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眉目虽然足够温和,但沈婉想到他平日的声势还是本能的哆嗦,说话都带着颤音:“会稽城的人都知道瑾王府权势滔天,各地遍布眼线,要打听实情没有比瑾王府更好的去处,我想跟世子打听两户人家。”
徐延珩道:“你想打听任家和齐府。”
简直是一猜即中,沈婉骇了骇,露出诧异的表情。
徐延珩缓步一段距离,微微揶揄地道:“眼下会稽城的小姐们真是不容小觑,不但胆大到掷果盈车,现在还自己出门打听未来的夫家。”
沈婉用力咬着唇道:“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敢来叨扰世子。”
徐延珩微微挑眉:“你倒是问对人,正好任家和齐府的事我都知道。”
说完默然片刻,开口道:“任直得罪了南王,眼下被贬到府司狱,这些日子南王带着女儿纪宝欣回到会稽城,因为南王是个真小人,自然不能放过任直,任直刚被犯人诬陷收受贿赂停了职。”
“府司狱是秩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任家一家四口全靠任直的官薪过日子,任直现在被停职等于没有收入,任华亭还没出仕,要是任直不能再回府司狱,任家怕是连边郊也快住不起。”
“上回小婳得罪南王府,什么下场你也是看见的,南王连将军府也不放在眼里,会把任直放在眼里?要弄死任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沈婉不由打了个寒颤。
徐延珩继续道:“至于齐府,你有个舅舅在府州,让他打听比我更可靠。”
沈婉道:“我舅舅递来消息,说是齐家嫡子的脾气很是暴躁。”
徐延珩嘴角噙着一丝笑:“万户候在府州很有声望,食邑万户以上,还管着海道运粮,是宗室人员不可封的位置,仅次于封王,代表很高的地位和荣耀。”
“暴躁是真暴躁,没有缺点万户候府也不会自降身价,大家都想用婚姻换取相应价值的东西,值不值当由你自己决断。”
“但你想到的尊荣、富贵,万户候从来不缺,你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大娘子,日后可主持中馈,管理后宅。”
沈婉咬咬唇道:“多谢世子,我心中已明白。”
徐延珩不再多言,等回到书院门口,看见任华亭已经站在马车边上和刘荩说着话,便上前打招呼道:“听说任大人收受贿赂被停职,可有此事?”
任华亭也不相瞒,开口道:“我父亲并没有收受贿赂,是被人诬陷的。”
徐延珩轻声笑了笑,问:“被谁诬陷的?”
任家和瑾王府向来不打交道,“交浅言深”四个字的道理任华亭还是知道的,故而答道:“事情还没查清,不便相告。”
徐延珩敛起笑,淡淡道:“你没查清,我却是已查清,要是任大人和你没有意见,我打算拿此事做个文章,再凑趣添上一笔。”
任华亭闻言,思索半晌道:“此事就如一滩浑水,别人避之不及,世子却要来淌浑水,是何道理?”
徐延珩靠了靠马车,样子散漫,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惊:“倒也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小气,别人拿刀子往我心窝里戳一下,我便要还他十下,要是一下比一下狠,我便要了他的命。”
任华亭稍默。
外头都说瑾王世子虎狼之心、有仇必报,看来传言是真的!
徐延珩说早已查清事实,那一定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南王,瑾王府不可能为了任家才去对付南王,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任华亭脑子飞速的运转着,难道南王得罪过瑾王府?
不能呀!南王和瑾王向来关系不错,两家一直有些来往。
要是南王没得罪过徐延珩,徐延珩为什么说有人拿刀子往他心窝里戳一下,很显然徐延珩的心窝子没被人真捅过,这只是个比喻,可以理解为南王动了徐延珩心尖上的人,所以徐延珩很心疼,一心疼就想惹事,惹着惹着可能就想要取南王的狗命!
徐延珩心尖上的人是谁来着!
还能有谁!
任华亭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全天下都知道,徐延珩喜欢将军府的五小姐沈婳,沈婳虐他千万遍,他待沈婳如忠犬,沈婳骂他千万遍,他朝沈婳摇尾巴。
这首诗全天下都知道,大家偷偷传诵,唯独不敢让徐延珩知道。
毕竟,沈婳虐他千万遍他可以是忠犬,别人要是敢虐一虐他,基本就不用活啦!
南王前阵子打过沈婳耳聒子,恐怕是打人诛心,沈婳的心倒没事,徐延珩的心给诛着了。
任华亭想到此处,方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只因我父亲弹骇过南王,所以南王才处处针对,这次说我父亲收受贿赂,想必也是南王安排的。”
徐延珩道:“我自然晓得,让你父亲先消停半个月,什么事也不要做,等我安排好后自然会帮忙澄清,至于南王,我也会一并收拾收拾。”
任华亭舒口气,再看徐延珩的时候,目光变得和先前很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