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延珩瞅着安兰等下话。
安兰鼓着腮帮子道:“我知道世子对小姐真心真意,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待我好,可世子帮我再多,我也没法报答您,小姐向来有主张,不是我一味帮着你就有用的。”
说完,忠心耿耿地补充道:“我不会因为你给了我们家好处就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想了想继续道:“以前我说世子好话理直气壮,若我全家去瑾王府当了差,我再说起世子好话就算发自内心,可小姐会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世子给的好处?”
徐延珩思忖片刻,朝着安兰道:“你小小年纪,想的到不少。”
安兰立马道:“是小姐平日教导的好。”
沈柏棠估计已吃了个半饱,抬起头道:“徐延珩,你为了讨好小五可真舍得下血本,真是面面俱到,下一个是不是得轮到我。”
徐延珩在桌下踹了沈柏棠一脚,面上却春风和气地对安兰道:“你护着小婳是应当的,日后不管遇到何事,你只需听她的,不必因我而为难。”
“我帮你,并不是想你为我做什么,而是因为你待小婳真心实意,她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我放心。”
安兰神色复杂地看着徐延珩:“世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徐延珩敛目,余光落在酒杯上:“日后,不管我与小婳能不能成,不管我与她发生任何事,你都只需站在她的一边即可,我断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为难你家人。”
这话很有些听头,可安兰还是半信半疑。
徐延珩添了酒,一饮而尽,末子,将空杯放下后道:“柏棠也在,今日叫他来便是做个见证,我若出尔反尔,天地不容。”
竟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安兰不知所措。
徐延珩肃然道:“若是还不信,大可白纸黑字写下,自然有凭有证。”
言毕,包厢里一片静,没人再说半字,唯沈柏棠停下筷子,支颔将徐延珩细细打量,嬉皮笑脸的神色渐渐收敛,难得一本正经地道:“此事由我作见证,就这般定下。”
事毕,徐延珩把后头的事交由刘荩处理,安兰跟着徐延珩走出酒楼。
临上马车前,徐延珩对安兰道:“往日种种,若我有做错的地方,不求原谅,日后一定竭力相还。”
安兰记不得徐延珩犯过什么错事,因她自小跟着小姐,日日见着徐延珩,小时候的事记晃了也有可能,但笑笑道:“世子,小时候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你要是跟三少爷一起欺负过我,我早就忘掉。”
徐延珩乍然轻叹:“忘掉了也好……。”
安兰见他长叹后面上露出几分悲色,不由得奇怪。
瑾王府世子向来锦衣从容、尊贵无双,哪有什么难过的事,可真是奇怪。
沈柏棠和徐延珩同时上了马车。
沈柏棠一上车就枕在花海纹的靠头上,朝着徐延珩道:“难得听你说出一番体已话来。”
徐延珩瞟了沈柏棠一眼。
沈柏棠道:“你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欠债还情,安兰是对你有恩,还是你欠过她的债,咱俩自小一起长大,我怎就不知道呢?”
徐延珩不说话。
沈柏棠便靠着枕头自说自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晓得你心里的想法!别的不说,就说梁远彰被关进刑部,你可饶过他,他的命倒是被太子保住,可现在还不是生不如死。”
徐延珩方才微微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沈柏棠道:“你也不想想,哪有不去妓馆的官员。”
徐延珩明白过来。
沈柏棠这些年的青楼可不是白逛的,官员狎妓是常态,妓馆的消息来源向来广而多,沈柏棠瞧着吊儿郎当,但要论起探消息的本事,会稽城没几个能赛过他。
沈柏棠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你可真够狠的,用了什么歹毒法子竟让梁远彰全身瘙痒不止,日日自已抠挖皮肉,从皮肤挖到肉里,整个人血淋淋,眼下听说挖皮见肉快露出骨头。”
徐延珩目露寒光:“梁家害死我妹妹,死了人就是血仇,梁远彰向来为非作歹,死不足惜。”
沈柏棠“啧啧”两声:“死了倒也干净,最怕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一只猫逮着老鼠,明明可以一口吞下,却非要按在脚下磨来玩去,把老鼠玩得半死不活,皮肉分离,只剩一口气还不吃下去,偏要眼睁睁看着、等着,简直就是变态!”
徐延珩嗯了一嗯道:“和你相识多年,想不到你忍了这么多话要说,骂人骂得颇为清新脱俗。”
沈柏棠拍了拍徐延珩肩膀:“兄弟一场,我只是不希望你背负太多,别把事情都放在心里,到时候憋出个好歹来。”
徐延珩垂着眼睛不语。
沈柏棠纾解道:“枕戈待旦从来不是好日子,手段有多狠,戾气就有多重,凡事看开点为好。”
旁人都说沈柏棠爱胡闹不经事,可徐延珩一直认为沈柏棠是大智若愚。
枕戈待旦的日子,徐延珩很久很久前就已习惯,恐是改不掉的。
至于猫捉老鼠的故事却是沈柏棠没有参透,往往猫会心狠手辣,十有八九是老鼠先招惹的。
一日后,会稽城风云俱变,街头巷尾皆是传言,将军府已定亲的四小姐在戏院私会万户候府的嫡长子齐旭保,听说早已珠胎暗结。
彼时,沈婉正坐在沈婳屋里学北饶语,听到消息天灵盖一阵眩晕,手里的杯茶“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叶渣子溅满一地。
戏园的事只有齐旭保和她知道,她没说,倒是谁传出去的?
难道是齐旭保!
可齐旭保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让任家退亲的办法就是毁掉她名声?
沈婉的脑子里电闪雷鸣。
一旁的沈婳张口结舌,沉默半晌后复又沉默半晌,方才问安兰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大街小巷都在传。”安兰道:“安国公府、鲁僖候这些平日往来的门户也都有听说,碰上了都在问是不是真事。”
沈婳起身在屋里连转两圈,大冷天喝了口凉水压惊,朝着沈婉道:“四姐,你倒是得罪了谁,弄得满京城全是谣言,非要把你和齐旭保拉扯在一起,你和齐旭保明明八杠子也打不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