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正趴在桌上画图纸。
人人都说造八层的房子是荒谬之举,可沈婳觉得大明寺为木结构,高十几屋,一百多丈,每日香火鼎盛,百里外都可看见,比八层高的房子高了去,也没见谁说荒谬呀!
别人不敢做,她来做,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造房子最主要的是台基,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就是这么个道理,台基若是用石灰和砂土,会不会强度不好?
正思量间,沈婉进了屋,走到沈婳身边瞧了眼图纸,开口道:“五妹妹真要造房子?”
沈婳点头道:“以后边郊的地会很值钱,四姐姐要不要趁现在便宜也买些?我估摸着三年后能涨好几倍。”
边郊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富人都不屑去,傻子才去买地。
沈婳能诓别人,可诓不了她,沈婉在沈婳身边坐下,安兰忙倒好茶送过来,沈婉喝着茶道:“我有件大喜事跟妹妹说。”
沈婳握笔的手顿了顿道:“什么大喜事?”
沈婉道:“我很快就要成亲了。”
成亲?
跟谁?
任家不是刚退亲吗?
沈婳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勉强抬头道:“四姐跟哪家定了亲?”
沈婉笑着道:“府州万户候齐禄的嫡长子齐旭保。”
沈婳手里的毛笔一下子滚落在地,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头来,任家还是退了亲,沈婉还是要嫁进万户候府。
嫁进万户候府以后呢?会不会跟前世一样被齐旭保活活打死。
明明一直在试图改变沈婉的命运,为什么沈婉的命格就是改不动,非要剑走偏锋。
沈婳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沈婉瞧着掉在地上的笔,意味不明地道:“五妹妹这么大反应做甚,我嫁去万户候府,你不乐意?”
当然不乐意,一点也不乐意。
沈婉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婚事已经敲定了吗?”沈婳一把拉住沈婉的手臂:“可还有回旋的余地,或许让父亲改口还来不来的及?”
沈婉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臂,锐利目光停在沈婳慌乱的脸上:“你就这么不想我嫁去万户候府?我嫁过去就是齐旭保明媒正娶的妻室,以后就是候爷夫人,尊荣富贵、衣食无忧,倒是哪点不好?”
沈婳不忍心泼她冷水,嗫嚅着道:“四姐根本就不了解齐旭保。”
“我要是不了解齐旭保,你会比我更了解?”沈婉下意识的冷笑,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齐旭保有才有貌,出身富贵,为人和气,一点不介意我庶女身份,还要抬举我当万户候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的很。”
齐旭保到底给四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前世今生都唯唯诺诺的沈婉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万事岂能光看表面?齐旭保根本就不是好人。
沈婳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开口道:“齐旭保就是个酒疯子,他只要喝醉酒就会发酒疯。”
沈婉道:“你胡说什么,我都没见齐旭保喝过酒。”
沈婳急得太阳穴直跳:“他不喝酒是怕露馅,早些日子他喝醉酒失手打死过人,万户候上上下下都瞒得紧紧的,外人都不知道。”
沈婉才不信,冷冷觑了沈婳一眼道:“外人都不知道,你倒是怎么知道的?”
沈婳总不能说,“因为我是重生的,因为我多活了一辈子,所以知道的比较多,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下一个被齐旭保打死的就是你。”
要真这么说了,沈婉还不得吓死,就算不吓死,沈婉肯定也得把沈婳当疯子看。
沈婳咬着嘴唇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沈婉森然道:“挑拨离间的话五妹妹还是少听为好。”
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沈婳便知道自己再说也是徒劳。
待沈婉离开,沈婳立即去找了阮氏,把跟沈婉说的话又重复一遍,阮氏闻言打了个寒噤:“齐旭保真的打死过人?”
沈婳连连点头。
阮氏叹口气道:“你也是道听途说,并没半分实证,沈婉和傅姨娘的态度摆在那儿,我要是多言多语,不但讨不到好,反而会闹得家无宁日。”
也是,傅姨娘和沈婉是不会听母亲的劝。
沈婳道:“要不要我去跟父亲说一下?”
阮氏考虑良久,方道:“我让人去府州调查一下,若你说的话有理有据,再禀明你父亲也不迟。”
沈婳道了声好。
齐旭保那厢并不知道沈婳要调查他的事,回到瑾王府找了徐延珩道:“我和沈婉的婚事成了,到时候请瑾王妃当全福人,你给我当陪客。”
徐延珩转着茶杯道好。
齐旭保抬脚要走,被徐延珩叫住道:“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见了沈婉说一声,让她待小婳好些,她待小婳有多好,我日后也会待你们有多好。”
齐旭保笑言两句:“我和沈婉的事已定,你和沈婳八字还没一撇,谁跟你早晚是一家!”
徐延珩喝着茶不说话。
到了第二天,齐旭保高高兴兴去到戏院,沈婉也在戏院看戏,齐旭保便想起徐延珩的话,朝着沈婉道:“徐延珩让你对沈婳好些,他以后娶了你妹妹,就是我连襟,把关系处好了没坏处。”
沈婉微嗔道:“沈婳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机心极重,我跟她处不好。”
齐旭保语重心长道:“姐妹间的嫌隙总是有的,用不着斤斤计较。”
沈婉睃了齐旭保一眼:“你倒是肚量大,你晓得她背后怎么说你?”
齐旭保随口问道:“怎么说?”
沈婉气恼道:“她说你喝醉酒就会发酒疯,还失手打死过人。”
齐旭保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沈婉瞧着齐旭保面色道:“听傻了吧!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人,整天胡说八道,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齐旭保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他喝醉酒打死人的事瞒天瞒地,只有父母和他自己知道,就连徐延珩也没告之,沈婳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然不成见鬼了。
缓了良久,齐旭保才平息心气,开口朝着沈婉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由她去说便是。”
沈婉觉得齐旭保真是心胸宽广,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