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彩色的玻璃窗，黎明的光明正在越来越明亮。
一排排的木椅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合着手掌，念念有词。
林忆坐在角落里，沐浴着黑暗。
恍惚间，她已到了面前。虽然居高临下，但目光平静的仿佛清风摇曳，送他们回到了记忆中促膝而谈的黯淡童年。
“原来你也会成长。”林忆苦笑道。
酸涩的感觉如同乘着涟漪的落叶，散布到名为记忆的清泉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了？你感到罪恶？今天可是要考试呢。”她缓缓地说道，字眼一如既往的清晰。
“等一等，等一等。”林忆呢喃着，闭上眼。
“你不去送送她吗？”她笑着说道，歪着头，就像天真无邪本身被熔铸成了人形。
“等一等，等一等。”林忆说着。
视野渐渐冷静，黑暗，但她的身影仿佛还矗立在视野前，散发着隐晦的幽幽细线。
时间流动的声音慢慢地刺耳。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在五彩中隐去。
一滴泪忽然从林忆的眼角滑落，他的嘴角上扬，露出肆无忌惮的疯狂微笑。
火辣辣的目光似乎灼伤了他的脸，他猛地睁眼，看见她已经穿上了校服，站在林忆面前。
“诶，你还真在祈祷呢。”她糯糯的声音吸引了教堂里祈祷者的目光。澄澈的声音污浊了正在被净化的心灵，坠入浑浊的浪涛。
“是的。”林忆的表情收敛了，他起身，绕开她，独自走出教堂。
深色的木门永远也不会关闭，就像地狱与天堂永远不会从圣经里消失。
她呢，她…………
林忆的手默默地攥紧，蒙上了一层冷汗。
泪水忽然难以抑制地涌出，吞没了目光所及的一切，朦胧这个世界，让每一丝光线，每一缕难以触及的云朵，都幻化成为闪亮的钻石，与天空的镂空刺绣。
奇异的感觉，竟然催生了泪水。笑容从林忆的脸上蔓延开来。
他伸出手，仿佛那样便能抓住时光的尾巴，带他回到被悄然情愫浸透的过去。
“要迟到了，走吧。”她拍了拍林忆的肩。
“走吧。”声音冷静，没有丝毫颤抖，林忆的目光就如同没有风时象征着死亡的静水湖面，冰冷而坚硬。
她似乎没有看见，笑着牵起林忆的手。
温暖，让林忆一怔，紧接着的十指相扣，则掀起了湖面上的波澜。
他打了个冷战，却把手握的更紧了。
“走吧。”他喏喏道。
教室里静静的，只有时钟嘀嗒嘀嗒地强聒不舍。
林忆咬着笔杆，看向窗外。
一成不变的景色仍然让他心醉神迷，那风，那光，那人，虽然陌生，确实异样的熟悉。
将人总结成人，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清冷。
林忆摇了摇头，笔在手中旋转起来，仿佛一只飞舞的花蝴蝶，转眼间又矗立在了鲜艳花朵的露珠上。
“林忆，不准玩笔。”监考老师头也没抬地说道，他伏在讲台上，字迹潦草飞快，莎莎的响声仿佛在给学生们的冥思苦想配乐。
林忆放下笔，抽出试卷，
在空中扬了扬，抖出蔓延开来的噪音。
“提前交卷可以吗？”他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就像两枚黑亮的珍珠，
“当然可以。”监考老师撇撇嘴，把笔轻轻地放下了。
不愧是监考老师。一阵风倏地略过，他已然把林忆手中的试卷给卷走了。
“嘶…………”她红着脸抓耳挠腮，手中的笔几次就要碰上试卷，却又悻悻收回。
“喂，要答案吗？”林忆低声说道，作出在朦胧黎明时，她也曾露出过的狡黠笑容。
“我…………我…………”她的脸更红了，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随风大放异彩。
“哎。”
她转过头去看向林忆，一枚纸团顺着她的目光飞来，精准击中眉心。
“哎哟！”她捂着头，样子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这家伙是卖萌专业户吗？林忆撇了撇嘴，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舍。
纸团打开，她的双眼里有了星星一样璀璨。哇的一声动笔，将纸团上的答案全都抄了上去。
这家伙还什么都信。林忆无语了。不过好在那也是正确的答案。
他转过头，尽力避开她，只因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悄然悸动。
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感到了生命的升华。
冰冷，往往最能让人感到温度，习以为常的温暖，只有在刺骨严寒来临时才会成为奢侈。
这家伙还真没什么特长。林忆想着，无意间从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他当然没有意识到，静静的微笑被她敏锐的捕捉，共同构筑成为不朽的画面，凝固在时光的最高点，一直与她的心同路漂流。
林忆回头，想看看她有没有被监考老师抓住，恰好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
红晕点在她的双颊上，蔓延到耳根。
“咳咳…………”她埋下头，余光却还在不自然地流向林忆。
霎那间他看见了什么？林忆回过神来。
天空，一望无际的天空，就在她的眼里。里面精彩纷呈的世界不是一幅画面，而是浩瀚无垠的空间，里面有斑斓的彩虹，在天空中仿佛水波一样碎裂融化，里面有茸茸的云，在雨里似乎泥土一般幻化流逝。
梦的风在轻轻吹拂，柳条柔和地萦绕着他，一圈又一圈，逐渐勒紧，逐渐感到窒息，最后，阳光猛地刺破天空，灿灿光辉映出柳条上的银色倒刺，那是无数条盘根错节的铁丝网，拔地而起！
“那么，你想要进去吗？”她从天缓缓落下，环绕住林忆，搂着他，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声音空灵飘渺。一字一句，一语一言，都让钢铁的束缚一同震颤。
林忆睁了睁眼，伴随着真实的刺眼光线，他从别有深意的臆想中抽身。
铃声奏响，所有人放下笔，呆滞地看着答完，亦或者未答完的试卷。
林忆站了起来，椅子后拉的声音给予了铃声后安静无比的教室一丝摧枯拉朽的声音。
他心不在焉了。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考试让这一天变的格外单调无趣。他几乎只记住了第一堂考试，不知是因为千篇一律于是只印下了开头，还是因为这一堂考试与她扯上了微乎其微的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