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上京的春日总是这般，微凉的晨，雨中卷着些湿气和花香。
我伸手，妄沾春水，衣袖还未来得及伸出，便咳了起来。
“我便猜到你会在此处。”
不必多想，我便知晓来者是闻容清。我正要回头，一副厚重、温暖的锦裘披风落在我的肩头，我转身看向他明亮、澄澈的双眸，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何时，只要我回首，他永远都是笑意吟吟地等着我。
“你总把我当个孩子照顾。”
他似是听出了我言语之中包含的情绪，有些失落。我伸手握住闻容清的手，他怔了怔，反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双掌之中。
“手怎么这般凉？”
我未回应他，只是望向庭院里的那樱花树。闻容清的掌心很暖，似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只是……
“我这副身子骨，已然是将死之人。”
“不会的！有我在。”
闻容清伸手将我揽入怀里，庭院外的雨下得正酥，万籁寂静，京都繁华，却极少让我觉得安心，唯有此刻，世间仿佛只剩下我和闻容清，我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谢谢你，我的小将军。”
春寒料峭，我的指尖挽过风，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我用沙哑的声音告诉闻容清，“倘若我死了，别把我丢在陵墓里，我和他们都不熟。”
闻容清的身子有些僵直，显然是我说的话让他有些怕，我踮起脚尖，用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梢。他没制止我的动作，只是任由着我。
几片芳菲零落，我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昏倒，只因我着实怕，怕这一次或许便是死别。
“阿瑶！”
到最后，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任由闻容清凄厉的声音包围着我。
“公主，公主。”
渐渐的，我已听不见闻容清的呼唤，只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黑暗。我猛然地睁开眼，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我撩开榻边帷幕，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伸出双手，反复地检查着自己的身子，世间怎会有如此奇异之事！我与那侍奉的婢女四目相望，观她模样，想必也才及笄年华，应是个心思单纯之人，不妨打听一下我现下的情况。
“公主可是在找什么物件？”
公主？我哪里是什么公主？我是大燕丞相的嫡女、怀化将军之妻步月瑶。莫不是我与这不知名的公主有些许相像？他们认错了也说不定。我来不及穿鞋，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到梳妆台前。
“啊——”
我伸手触摸着铜镜之中的眉眼，只觉得惊恐，薄薄的衣襟早已被汗液浸湿，这根本不是我的脸。
我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我记得我因多年的伤病倒在了闻容清的怀里，然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我再睁眼，我便到了此处。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明明已经死了，又为何会在此处，容貌又为何与之前大不相同？我不禁想起了年幼时看过的志怪话本，莫不是——借尸还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