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面人
傍晚，西天最后一道艳光，在鼓楼的龙头飞檐翘角上一闪动，疲惫的太阳，就被星际空间几颗性急的星辰，赶得无影无踪。
暗蓝天幕下的黎泉市，星睛明盏，夜灯天河，流光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界面……
空间，暗蓝浮泛，仿佛空气着色，梦幻般搭建玲珑剔透的水族宫。
一个短暂的沉寂……黎泉市不经彩排冗长的打扮，伴随市中心广场上电子彩屏的开启，夜神睁开它的“眼睛”。
市体育馆不到晚8点钟，已变成通体透明的空中楼阁！高矗着。发光的拳头似的……
立诚中学。晚自习依然持续。
几个毕业班教室里的灯光“蔓延”着。死死拖曳着几颗焦切不安的心……
青羽每次抬头看板墙上的电子钟，恰好就有一双不眨动的眼睛等他来碰。
今晚蹲班人员选的真准！
是做事固执的校医，很出名的。确定你重感冒，拉住就给你非打一针不可的那种。说到一切能吃的，就谈保质期。
咦，班主任雷老师……间接难为人，真是不在话下啊。明显是有意的安排。
身后，柳磁断气似的叹息此起彼伏，夹杂着咳咳咳卡喉咙的怨气。
“死鱼眼！”柳磁静悄悄地嘟囔，表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校门外，布谷叫了两遍了，那是蒋涵子的暗号。妈呀，叫声太像人了……
“啃！其实我什么都懂的……”校医碰回好多眼睛后，自语道。
“为收到自行来到身边的事物而高兴！”雷老班的格言呗。每次布置作业，都说。
这一次，“布置”的校医真“不错”！青羽撅着嘴。
8:40，校医忽然恩慈地宣布：学校为今夜“国少”比赛，已安排一辆大巴，在校门口等待。他是随队的一个保障员。
哗！教室里爆响紧急团簇的呼哨声……
就说嘛，风龙队有校友呢，还能冷场？青羽和柳磁面面相觑，仿佛星星看月亮，激动得只有点头的份儿。
人人脸上表情肌，被快乐的波浪线冲击……几个女生眼睛变得云蒸霞蔚，湿漉漉，水汽凝重。
学校临时组建的粉团队，着装统一，造势的气场已经很足。
粉团成员个个精朗欢鲜，意气饱满！收拾得好像清水萝卜，此起彼伏地在校门外训练了几遍喊号子的技巧。都是从低年级挑的呢。
当然，除了粉团，毕业班能一同参与现场的人员也是精挑细选，有体育生，有校通讯社，当然少不了原版204。还有做过学校节目主持的张咪，英语科代表兰蕤等。
蒋涵子背个等重的旅行包。背包圆滚滚，像背一头白色的肥猪。
“你搬家啊。傻白！”柳磁好笑的说。
“谁像你们。看热闹啊，这么大的事，总要有点仪式感——”蒋涵子一丝不苟，道。“我把画具都带着呢。”
“咦，还以为你从来没长心眼。看你那蛇身。让背包压我好啦。”青羽帮蒋涵子背上行李。
有了学校保障，青羽，柳磁和蒋涵子感到太意外了。
提前上车的一霎那，蒋涵子忽而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从大巴的后视镜看到：车后一个打扮很奇怪的人。
明星派的椭圆形太阳镜好大，大的遮挡住半个脸面，黑上衣对襟盘结式纽扣，特别紧凑。圆口布鞋，收口裤脚……
标准的练武打扮。
关键是，眼镜衬托的脸型，挺酷！平板脸，很装逼的样子。
柳磁见蒋涵子楞神，机警地滑着蒋涵子的目光看过去……“武校的吧。”柳磁心里道。
“他不会是个瞎子吧。晚上带墨镜，多半是神经病？”青羽说罢，把蒋涵子的那头“白猪”往柳磁肩上挂。
“我最讨厌——看人而不让人看的无脸人。为安检期间，我也有义务探探嘛。“青羽眨眨眼，道。
“嗯，”蒋涵子神秘兮兮地说：“鸟哥，我经常画无脸人的画。画无脸，却要显示出他们内在丰富的心理活动……所以……第六感觉很灵验的……”
“呃，吓人呀，别在这节骨眼上，说鬼话……”柳磁有点怯。赶紧背着包，钻进车里去。
“涵子，我也感觉不大对劲儿，不会是黑粉吧……嗯，我故意擦身而过，你做好观察……”青羽谨慎道。
蒋涵子认真地点点头，道：“你要触发他……让他表现出对你的反应……我好判断他的性格细节，意图，心理密码……”
“嗯！”青羽应答道。
青羽打个口哨，走过去，他打算微碰一下。让那人知道：自己是有意识——看看他的脸！一个心里有秘密的人，最敏感别人留意他。
青羽慢条斯理走过去，他走的慢，方向感明确，就是让对方心态变化，形成判断……
可是，青羽与那人总是一个不变的距离……你要说触碰，其实连靠近都不行……
青羽和蒋涵子顿时变得毛骨悚然。好像那人纯粹就是一个影子！轻飘飘的影子。
“我……有点冷，老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刺得疼……”蒋涵子说。
一直在车里躲着的柳磁，从窗玻璃看到刚才的一幕，浑身渗出冷汗，抱着脑袋，瑟瑟打颤。
“我感觉这是一个很有目标的人。凭着某个感受，喜欢窥视人心，懂得感官里所有流动的直觉……”蒋涵子分析道。
青羽有些茫然。
“但他似乎很怕刻镂，尤其是纸和笔这些可以勾画，定型的东西。”蒋涵子说罢，把手里的画笔晃晃。“无脸画见多了，我才不会忌怕他。”
“我只相信确定的线条。这正好与他表现的感觉相反。”蒋涵子骄傲地说。
这时候，粉团们全部上齐。清一色的！肯定的喽，不经点化，就知道一鼓作气，如何兴风作浪的技巧和秘密。
“青羽，别怕他！只要他敢黏住我们，我就用画笔把他的心机留在纸上。”蒋涵子拉了一把青羽。冲那远远站立的人，挑衅地打个响指，自语：“别吓我！唠，小菜一碟！”
“不就是留个图案么？我用这不好吗？调焦不快吗？”柳磁拿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的手机。
“蒋涵子，我今天晚上太看好你了。”柳磁道：“就你一个人不怕那个……”
“好啦好啦，人家真是鬼，早被这么多阳气吓跑了……是我描画的太变形……你这胆小鬼……呵呵呵。”蒋涵子笑的把魂儿都快丢了。
学校委派的带队领导是：管委会主席。看看确定的粉团们都到齐了。董校长才以最后的压轴戏出现。
“204都到齐了吧！”董校长问。
“就差金啸舍长了。”青羽，柳磁，蒋涵子齐声答道。车里顿时笑声一片。
大巴愉快地载一车欢笑的波浪，缓缓行进在，通往市体育馆的大道上。
预计9:15，准时驶达——灯火辉煌的空中楼阁。
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会儿，他们大巴的后面，尾随一个带墨镜的黑衣人。
只见那人俯身如弓，摆动两臂，跨步奔竞……借助夜幕的背景，仿佛攀缘自如的长臂猿，把栏杆，绿篱，广告架，楼檐，道旁树……变作手脚弹力的界面，嗖嗖嗖……野鸟一样窜飞……形成连续而流畅的画面……
“东南方……”
“神……”
空间有一个清鲜的声音在响。
声音不是一道激发出来的流气，而是他整个的身躯，以浑然一体的谐振而引起的共鸣。
仿佛那整个身躯是发音器官，更是判别空间秘密的强大“嗅觉”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