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莲缀
冰晶火焰虽然收势。但她轻轻揉腕之际，依然发出响亮的咯吧声。微微抬眼看向十二诺昊，抖一下风披的落尘，向十二诺昊逼走一步。
“不要……”毗卢薮低下头摇摇，“劫在此，缘也在此。不要再生出一颗多余的心……唵！“
“古瑜伽，来你这儿，从来就没听到一句真正顺气的话……嗯，其实，人家今天来这儿，早就瞄好一件至尊法器……”冰晶火焰说罢，有意睥睨九龙禅杖一眼。
“呼！”黄袍陀主持定九龙禅杖，缓缓后退。
他一见冰晶火焰飞扬的手形雷锥，顿时风驰而走。
冰晶火焰转身，缓缓走向干枯的舞莲……
大地上已经没有了舞莲的影子，只有零落折断的、焦黑的枯柴禾。
冰晶火焰拣拾那些枯干的柴禾。突然两肩抖动一下，仿佛触碰到一个骇心的闪电。
原来，那些柴禾不经手碰，就脆碎一地，捡不起哪怕最小的一粒。
冰晶火焰擎着空落落的两手，突然间哭得哑然失声。在她的眼里，从不希望看到那些残酷中消失的灵魂。
快乐无忧的她，总会碰到这些悲恸欲绝的“故事”。
那些化不开的悲伤，逆回、迟滞……凝噎着时空境那些残断化不开的痛楚，一波儿一波儿在想象中冷冽地颤鸣，仿佛久久周乍、永远唱不完的挽歌。
“你看。”忽然，毗卢薮轻声道。掌心托着一颗白净纯洁的颗粒——一粒莲籽。
刚才，诺昊投射原火的瞬间，舞莲已经预感到自己罹难的危险，尽力破火迸溅出一颗莲籽。
冰晶火焰没有快乐起来。她默默地看着那枚莲籽，无声无息，只有眼泪流动弯弯曲曲的线，从她斜歪的心胸前滴落。
冰晶火焰知道：从藕根长出的莲，连着永恒不灭的记忆。这枚莲籽还可以生成一支莲。但是，新的莲花再也不会唤起曾经所有的记忆了。
“痛苦的事情浑然不晓，难道不好吗？难道你不想看到——一颗只有喜嬗生命的莲？”毗卢薮看着冰晶火焰，道。
“嗯……”冰晶火焰虽然点点头，可是依然侧过脸默默啜泣。
然后，她慢慢地站起来，惶惑地摇摇头，看向远处的天际……
林栖地外面的世界一片阳光灿烂哦，高天的流云，碧透的晴空。欢鸟儿携着西摩地繁缛的歌声，在空气里盈盈飘荡。
“人家……再也不来……这儿了……”冰晶火焰从树枝上取下那枚鲜艳的手串，带在纤腕上。回头说了声：“毗卢薮。”仿佛是补齐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冰晶火焰掣动风披，抖开风声，刚刚踩动蝴蝶步。忽然，她听到身后欢乐如风的玲铛。
清朗叠韵，明净跳跃的每一音符，带着唵罗迷音声最华丽的那种缀音节，玲珑谐音的花缀——就修饰一个词：“姐姐！”
冰晶火焰猛然回头，只见毗卢薮身旁的水塘里，一朵撑开骨朵的莲，喷香花蕊爆绽的香芬里，矗着小小的舞莲，在笑。
“你不是想要那个有记忆的舞莲？”毗卢薮道，“却忘记了水里——永恒埋藏的那个根。罹难的，是一个瑜伽法身。”
“这是劫难的果实！只知道喜嬗与新生。”毗卢薮说罢，将那枚莲籽投落到水中。
……
十二诺昊哪里知道：嵌在辉煌金殿圆柱里——那块黑曜石的太阳尊，就是一块神秘的法戒石。
对于西摩地修炼性灵的苦行尊，它就是苦行者不敢直视的法之光刀。是与性灵喜嬗对应的另一个极端。
那块嵌着已往古尊手印的石头精敏知晓：性灵苦行每一处必须罹难的——痛点。
所有的劫难，才能拼接完整的圆满。这正是十二诺昊忌讳走心灵苦行劫的原因。
九龙禅杖本来就是——修炼苦行的、唵罗迷经典化成的音声结。很容易染著法之光。
九龙禅杖虽然失去九灵龙升华的力，却在这儿触碰了法的精华。
感觉化风，仿佛流动的空气。十二诺昊用音声结唤动已往时空的那么多力量，去触动九龙禅杖隐蔽的灵性。
九龙禅杖纤毫没有灵变。
是的，没有牵动一颗心走在苦行的路上，音声结给予诺昊的：只能是一件件锐利的法器，永远生不成灵魂的眼睛，看不见法戒石永恒的光。
感官追逐情欲飘动的火苗，顺着音乐那流动的情绪，诺昊拧成一股绳的身躯，仿佛见水的鱼儿，又一点点翻腾开来。
音声滚动的旋风，修复着诺昊疼痛的神经。身形每一个小小的翻腾，仿佛草儿追逐阳光一样，追逐着音乐弹跳的节奏。
痛而乐。他依然带着可怜掩盖下的残忍，姿态里流荡着任性的锐气。
蠕动，蠕动……仿佛是被音乐节奏踩踏中的肉泥。
展绽中，舒脱开四肢的诺昊，又一次很有弹性地站起来。兴奋地挥臂，擂动空气中音乐的节拍。
突然，空间里一道飞光，破开金殿的门，端直射向柱子上、镶嵌着黑曜石的太阳尊。
但是，飞光刚刚触动黑曜石，瞬间就变作缤纷的屑沫。
刚刚安静下来的十二诺昊，循着空间划擦的光迹，顿时变作一根根逆着光迹攒射而出的利箭。
可是，黄袍陀主踏动飞翔的步辇，追风到外面，只能看见旷达豁露的街道和蓝天。
街上，那些搅尘的歌舞者，尽情表现着音乐中失控的游戏。
黄袍陀主讨厌地扇动随风叱咤的尘烟，寻找激情中变态的狂客。
突然，辉煌金殿内，传出激烈拼击的声音。
十二诺昊不待进殿，就被迎面撞击而出的大风刮成一地的落果。
只见一个提刀人嚯嚯踏动高蹈的长步，一把捏碎诺昊射杀过来的弹丸。姿态动作的方寸间，没有失手一次凌厉的敲打。
所有推发出来的动作，硬朗、端直，就像一个坚硬如铁的钝器。
虽然没有真正对垒，十二诺昊已经被这种撞击的强硬之盾磕疼。
待十二诺昊重回大殿，发现镶嵌黑曜石太阳尊的柱子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痕迹。
痕迹零散的萦绕在黑曜石太阳尊的周围。
显然，那个提刀人就是为法戒石而来。
黄袍陀主看着这块黑色的石头，摇摇头。然后，自行点点头。
是的，他不清楚这块被自己当做风水石的神秘物，但他毕竟拥有它。
黄袍陀主记得古老的一句话：“法，就存在于它驻立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