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章追刀
蒋涵子收起尖细的铅笔。
冷粹刀线棱的锋刃，其实就是速写衍生出的变异。
硬力道，形格为胜，最直接的表达，就是感觉里爽朗的一团火。带有力量的笔刀，成画的意象里无形隐含力的火。
再次拿起毫刀，蒋涵子忽然发现：柔然而萦绕中，张力弹性游弋的每一个时空点，力量的大小，强弱，方向……更著造化随动，变化无方。
从工具材质发现的、无形隐藏在成画中的秘密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以前，他总是觉得水墨丹青不够精致，忽然间他仿佛触到笔墨游龙的意象，那种脱落了形格的界限，灵动翻滚造化风云中毫刀，在心里瞬间发出叱咤的浑浊声音。
蒋涵子摇摇脑袋，看见“猴哥”重新讲解国画风，这一次似乎才有一点顿悟感。
是啊，平行铺陈的话语，就差抓中一两个字形成的“龙睛”。
今天抓中了！心中提纲挈领的那一道龙动之风，正隆势飞骋。
蒋涵子湿润的眼，看向“猴哥”，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路飞莫名其妙地看一眼蒋涵子发呆的表情，“很萌的。听傻了？听懂了？嘿嘿嘿……”
廖莎耳朵仿佛被蚊子叮了，还以为路飞笑话自己。可生气呢。
她冲后鄙视一眼，不依不饶低声道：“操你自己的心呗。一看就没听懂，打算从别人嘴巴找解释，套真知。嗤——想得美。人家才懒得转播呢。”
“看脸脸，就傻着呢。嗯，可不敢头戴瓜皮帽儿，抗一支枪杆，钻包谷地里乱射击哦……”晓若眼光的冷水泼了路飞一脸。
“我……究竟给谁说话来着……”路飞挂挂眼珠子，翻着白眼。
“直接认个傻，不就没事儿了么。也免得挨——掐。真是的……”“铅王”讥诮道，然后和蒋涵子偷偷笑了。
蒋涵子取出一支毫笔。虽然自己领悟了“猴哥”的话，但是要从观点变成实践，毕竟仍是一条陌生路。
但是，一颗心已经做好准备。
窗外，正午最好的秋光。白云静谧、稀薄，披着明亮的金光，仿佛神仙的御驾。幻动成——扯开长步奔竞的野马，意象如骋。
“猴哥”讲完课，留下一段空白。
不知怎的，拿着毫刀，蒋涵子还是多了份沉凝。
是的，除过速写，自己在毫刀境上，被别人视为佳作的那几幅画，并没有让他开心过。心里似乎总潜着一个化不开的灾难。
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是小毫刀，还是大毫刀，自己并没有在境界的较量中，真正战胜过神秘灰衣人一次。
一想到那些挫心的过程，蒋涵子刚刚站立起来的心足，仿佛又一次踏入恐怖的沼泽地。
他不敢过多体味：自己校园派的作品在同学们谈论中，吹过的香风。因为，屡屡失败在现实的灰衣人面前，就是真实的见证。
这，比什么都疼。
蒋涵子咬咬牙，他知道自己毫刀出绽的功力，还不足以统摄时空境，就是艺术的装饰品。
如果一把毫刀，带着江山恢宏浩荡的势能，不能屠戮横亘在刀路上的逆力。那种江山就只是一幅由漂亮形状，按照轻狂想象堆垒的、空虚的笔墨，缺少根脉与灵性。
对手的刀，就是鉴定江山境真实的唯一。
虽然，“猴哥”要求的国画风，仅仅就是一次校园平常的实践活动。但是，在蒋涵子心里，却重如千钧。
蒋涵子右手端持着毫笔，左手压实画纸……心力暗自较劲，身形快要显化力量凸兀的锋棱。似乎一刀掣落，画纸上瞬间就会翻腾滚天而降的风雷。
廖莎拿出一支全新的毫刀。纤指，柔腕，胳膊荡漾着水线。
“我的神，整理动作真多。嗯，描绘美丽湿地的淤泥……”
“你懂吗？国画风中融入希腊个性，姐姐的武力肯定不会低于雅典娜。”晓若顶了路飞一句。
“小巫仙，没错。姐会手持金杖，点一下，比掐还疼……”廖莎终于笑了。
“姐呀，找到感觉，就成风格了。”晓若呈呈细细的尖指甲。回看一眼路飞，路飞自动把嘴闭上了，真乖。
虽然那一伙说笑话，但蒋涵子心里觉得那些话有点道理。不禁颔首微笑一下。
蒋涵子知道：刚才路飞那句话其实讽刺——自己心岛的那幅原作。
是啊，凭借自己的印象，那就再转化为古典派的水墨丹青呗。
蒋涵子这么想着，终于挥动毫刀。不过，他没有雄浑地掀动狂墨飙动的怒涛，造化豁落起势的江山风。而是截取局部小景，放大白描小意境。
丛生的花草细节放大。芙蓉花，月季，水草和芦苇……
那些婆娑旋转的花絮，花缘、叶缘随风翻动的褶皱……灵动纤巧的美感，随风变化摇晃的重力感……都是瞬间态。
一次性勾出多褶皱花叶在微风中的惊变，灵性就是心灵一瞬的感觉，但又必须完整，不能过多沾染私意。
所以，一瞬如光。毫刀曲纤飞动的弧弯，其实不亚于带动隐约的风雷。
更不要说，风中一两只蝴蝶纤躯了了烟篆。每一次毫刀细微惊变，仿佛已经触动有知觉感的神经线。
美之轻纤，无一复加。
“猴哥”看着毫刀境中细微惊变的风雷，仿佛呼吸牵连血肉的神经。
他站在蒋涵子身边，不动……
忽然，蒋涵子感到：花叶随风绽放的毫刀，同步伴着一个黏着自己的力量。显然，那是一个追踪自己心灵的惊扰。
毕竟，自己一道道心迹飞骋的刀，在方向，力量，深浅，快慢……随化迁变着。黏着力踩步追击虽接近同步，但毕竟是被动格，所以，并不能完全弥合蒋涵子灵动飞驰的毫刀。
成画的瞬间，咔！蒋涵子毫刀将黏着自己的追风刀格挡在外面。
等他从画境中忽然间抬头，只见“猴哥”站在身边。
“并不是所有看得见的轨迹都可以复制。涵子，你运笔的过程，没有一个固执念头形成的窠臼。一颗画心接近大自然境，这就是唯一的，无从复制。”“猴哥”道。
蒋涵子终于记起：曾经，自己大毫刀败给灰衣人。“猴哥”就给了自己的忠告。
是的，一幅画只要来自心灵血肉。纯粹，再纯粹，就是不可战胜的大自然境。
刚才，“猴哥”入境，就是为了鉴辨蒋涵子国画创作的境。
那双黑瞳明亮地看着蒋涵子。蒋涵子激动地攥紧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