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小清华
月夜。
银盘皓白，静谧如刻。
西摩地的晚祷，人们完全可以不用灯烛，就能够在户内户外做完所有的祭礼。
辉光流淌的白河，让静雅的空间蒙了一层乳化的薄纱。那些默祷中沉潜的性灵，仿佛春宵依然灵醒的昆虫。微微的僵硬与蜇潜的瞬间过后，喜气歌舞就开始营运灵肉放浪的空间。
十二诺昊晚祷已毕。黄袍陀主收敛火珠点染的灯盏。将新鲜的音声结挂在象神、操蛇神、莲口大士、月剑司的莲座上。
可是，满受祝祷礼仪的馈赠与赞颂。今夜的一尊尊神像光色黯淡。就连十二诺昊将刚刚凝练中制作的音声结，挂在神像的底座上时，零落的花瓣一样，坠落几颗。
黄袍陀主不悦地摇摇头，将坠地的音声结用吐纳的音声消隐了。
不配敬祭的神礼，就是污浊。
黄袍陀主把持九龙禅杖。他知道：极致美好的月轮，澈透清辉仿佛是空间另外一种力量粹出的精华，不是大自然物语真实朦胧感的馈赠。
月光的清寒仿佛醒神的刀光。
自从上次脱手九龙禅杖后，冰刀壮汉瞬间操控九龙格，紊乱法相的溃散情境简直变成黄袍陀主最大的禁忌。
所以，黄袍陀主从九龙格的音声结，找中对应的奥义——
“它，在内在外。或远或近。看似静，不动而神速。”
虽然九龙格就是纯音粹成的音声结。但是黄袍陀主从经本的唵罗迷字句依然无法探究原始纯音。
黄袍陀主只能将那句奥义用自我的音声化作柴薪，当他催生火珠燃烧掉柴薪，火珠就是九龙格精义的目的了。无形法力就能控定坚固收束九龙的铁杵。
以前，早祷晚祷的那么多祝赞愿望，都未曾唤动神纳，这一次，火珠意外助燃，连柴薪燃烧的灰烬都没有留下。
火珠终于变作凝结功果的目的，化开不通灵的死结。
黄袍陀主惊喜莫名，浑躯铺地，虔诚抓土样，一手高擎，将“尘埃”撒在恭心致礼的头顶。
众诺昊见状，一齐匍匐在地。祷祝神赐的法力。
恰时的林栖地。树木繁密交织的枝节，擎着春萌饱满的骨朵，黑压压的形成丰隆的网状格，烘托净盘光洁的月辇。
清风随意，勾撩剪影。澈明光透的空气，挑指莲花，开在毗卢薮曲折的手形上。寂光梵朵，慧化一秘。
只见毗卢薮盘莲端坐的面前，那部奥义书缓缓打开，唵罗迷字句正被毗卢薮唵迦朵注释的光，敷在一段唵罗迷经句的周围。
那句经句就是：九龙格曾经对应的唵罗迷。
此时，唵迦朵如莲，团簇紧凑地拢着唵罗迷通明的光。
整个图案，仿佛彩饰的莲灯。吉光红。灵闪浮泛，空间流荡着春祥旺生的新风。此时的唵罗迷和唵迦朵，都是毗卢薮喉舌间默默弹颤的纯音。
黄袍陀主只知道：火珠燃烧奥义经句化成的柴薪。其实，神秘助燃柴薪的火焰，正是来自于毗卢薮奥义经句的唵罗迷和唵迦朵纯音咒。
这一次，毗卢薮满足了：黄袍陀主看不见宿因果报的这个渴求。
月轮下，巨大如盖的吉祥瞻婆迦树，虽然金色花尚未开放。但是灵性春枝黏结的芽颗已经散发沁心的甜味。
此时，十二诺昊行礼跪拜，恨不能头触那些神尊雕像的足尖。他们欢享此时灵现的快感，却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来自哪里。
随着火珠腾奋一跳，九龙禅杖的九龙格顿现活化的光泽。鼓力的振鳞和目精光袭的锐意，彰显无疑。
不甘孤寂的诺昊，早就脱开辉煌金殿，月轮明光点旺午夜心灵的欢跳，弹丸一样精敏穿梭于月华的光栅中。
大街统舞的弦线，拉响乐器杂揉的铃铛，手鼓和春笛……滚浪般腾挪的黑烟、红雾、黄光、紫气，淹没了醺腥欲醉的人群。
各种心思百开，赶集一样的众俗，仿佛一个个渴于卖弄手感的工艺人。随意赶着月华，奔竞到大街上，任性消磨月亮馈赠大地的无限生动。
盛月下的西摩地夜晚，更像华丽绚烂的白昼。
诺昊一颗心感受音声盛著时光、狂舞的节奏。搜寻随意走动的人群中、那些不成形统的音声。
西摩地惯熟的流息，畸形空间、不断变相翻新的信号，都是唵罗迷基音变调的歌唱。
从音乐与舞境粹尽各种欲望的芳糜情味。在不成调的时空，诺昊也会执意镶嵌——可以自我统御场景的节律控。
每当音声狂舞的锐意拖沓，诺昊就会像快刀一样，凸显铮亮闪烁陡变的身影，定稳节奏。于是，众俗的音调和身姿随之惊吒变形，亢奋瞬间去共鸣音声与劲舞的感动。
调欢的人丛，仿佛欲望如火腾奋起来的马匹。极度沉醉中，连互相不慎疯狂踩踏的疼痛感也会瞬间忘却。
辉煌金殿内，祝祷完毕，收纳神赐光咒的十二诺昊。被大殿外轰然喧嚣的声音惊到。
奔到殿外，看见潮汛般花丽的人浪，如撕碎在河流中的无数桃花，随势颠翻、溢荡。黄袍陀主虽然很惊叹，但还是摇摇头。
的确，西摩地的贵族出宫，都没有出现这种旺相统御的情景。
那些歌舞丛环绕辉煌金殿，形变流溢的醺腥热浪，将月夜变成盛况的节庆。
诺昊像诡秘地蹲伏在暗处挑逗猎物的猫，鼓圆的两耳敏捷转动耳廓，欢倩发痒地震抖一下，不断捅开阻滞“河流”的堵路“石头”。
他精敏地跳闪、形变，一个微小的变迁姿态，激发态的一个撩挑，都足以让眼前重浊翻滚的情欲河流，因为激奋，变作笨重的、自我折磨躯体的醉鬼。
因为，晚祷终有斩获。黄袍陀主也没有阻滞这些被音乐舞境操纵的俗流。
而此时的林栖地依然是沉潜的、不发音的钟。
毗卢薮缓缓敛合上奥义经本。凝神扪心，念了一个“唵！”
身旁的池塘，月光净化一派小清华。幽静的淡光下，残冬过往留下的荒拓杂物已经沉淀。
润朗的圆光碎鳞，密叠着涟漪泛光的灵性。
栩栩然从水底冒尖的莲骨朵焕然呈出水面。根性凝练的木植纹理，随带着光华绽开的灯盏，依然清晰可见：精致收束的、一根根纤长的生命线条。
理智清绘的生机力，精鉴丝毫不曾紊散的凝力。
还不是莲花要开的季节。依稀灵动显化的清格已经幻现。
毗卢薮凝静地看向缓缓绽放著光的骨朵，知道一冬凝练芳醇，修炼一颗精萃心真的舞莲，逐月出现，就在表绽：敬致毗卢薮的一番心意。清灵的没有附着多余的其他目的。
一个敬致，一颗乾坤心随净月凝真。比一万个情欲的痕迹更清亮。
舞莲无言，婉手结莲，跟着毗卢薮刚刚落淀的末韵，清念一声——“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