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太阳挂在蔚蓝的天空上,空气中弥漫着午餐诱人的香气。安普丽尔这座城市在伦多安区内,是从西部到达萨兰圣境的必经之城。
整洁的石街上行人很少,街旁一排排精致的小旅馆安静地排列着,窗台外的花似乎仍然被精心照顾着,开得十分茂盛。虽然面临着吸血鬼潜入带来的威胁,但这里的人们仍然热爱着生活。哪怕只是一盆盛开的花,在人们眼中似乎就是生活中的一丝希望。花朵在阳光下尽情舒展,老人躺在摇椅上,沐浴着阳光,昏昏欲睡。小孩子在巷子里来回穿梭,而大人们则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工作。
但对于艾露蒂娅来说,这一天并不美好。克里斯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中,奄奄一息。而她的身前,站着她的对手——赛迪恩娜。赛迪恩娜是以元老温迪斯?菲达里克为首的一派的代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她没有想到赛迪恩娜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为了保住参赛资格,那位大人应该没有将自己的事张扬出去。赛迪恩娜是怎么知道的?
赛迪恩娜有着绸缎般的黑色长发,一双异常妖媚的红瞳冷冷地看着身前环抱在一起的两人,刀锋般锋利的深色薄唇静躺在高俏的鼻子下方。苍白的皮肤包裹着窈窕身段,在黑色纱裙下若隐若现。
“你还不知道吧,”赛迪恩娜对着克里斯说道,她的声音中没有夹带任何的情感,没有同情、怜悯、甚至连嘲讽之情都没有。“如果让陛下知道艾露蒂娅的所作所为,她会受到什么惩罚。”说着,赛迪恩娜轻轻抬手,一阵风从窗外拂过,窗帘被掀起一条缝,阳光趁机而入,无情地打在艾露蒂娅的背上,没有衣物遮挡的部分在阳光下慢慢融化,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在空气中散开。艾露蒂娅硬是忍下了这份疼痛,没有吭声。
“你都看到了吧。”赛迪恩娜继续对话克里斯。
克里斯颤抖着地从地上爬起,他拖着断腿艰难地扑在艾露蒂娅后背上,以自己的身体为盾为艾露蒂娅挡去阳光,他的身后拖出一道血痕。
“我给你一个选择。”赛迪恩娜将一把刀扔到克里斯身边。
“你不是温迪斯的人吗?”艾露蒂娅的声音很虚弱,“为什么不直接将我抓回去,然后告诉陛下这一切。”
“你胜不了我。”
“是吗?”艾露蒂娅藏在身下的手指微动,一道冰刃朝赛迪恩娜攻去。赛迪恩娜站在原地,抬手,一下将冰刃接住。赛迪恩娜的手微微加力,冰刃便化为碎屑。
艾露蒂娅并没有放弃,刚才的进攻只是幌子,她试图封锁住赛迪恩娜的行动。就在赛迪恩娜接住冰刃的那个瞬间,冰已经快攀上她的双脚。赛迪恩娜突然凭空消失,下一秒,艾露蒂娅的身体一下飞了出去,她被几把小刀钉到了墙上。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她想要挣脱小刀的束缚,但是刀没入墙中太深。她试图发动异能,将克里斯送到街道上,说不定有人会发现并救下他。就算赛迪恩娜再强,她也不敢去到阳光下。
赛迪恩娜似乎看透了艾露蒂娅的想法,她毫不留情的将艾露蒂娅的脖子扭断。这样就可以安静一会儿了。赛迪恩娜看向克里斯。
“想好了吗?”
克里斯知道自己终将难逃一劫,他不想拖累艾露蒂娅。他将刀从地上拔出,刀刃很薄,透过刀身的反射,克里斯可以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回想起之前与艾露蒂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时间很短暂,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逃亡,可是他却觉得很幸福。艾露蒂娅害怕阳光,他便买了一卷布亲手为艾露蒂娅缝制了一件能够将她完全包裹住的斗篷。虽然在几次的战斗中,斗篷已经破损不堪,多了好多奇奇怪怪颜色的补丁,但是艾露蒂娅却将它视为宝贝,克里斯说将它扔掉,重新做一件,艾露蒂娅却不同意。
艾露蒂娅带出来的钱快要被用完了,而她也没什么谋生手段,克里斯就在白天的时候做些零工。艾露蒂娅闲着没事,就学着做针线活儿,她给克里斯缝了一个小布偶,虽然很丑,但是克里斯却一直将它别在腰上。
要说克里斯有什么后悔的事,那一定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学格斗术,每次都要艾露蒂娅来保护他。这是他最愧疚的一点。
现在,终于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克里斯微微一笑,将刀举起,然后用力插入自己的心脏。在刀没入身体的一瞬间,克里斯突然看见了他们在塞维亚的那间小屋。
屋前的蔷薇应该盛开了吧。
明明是吸血鬼,却喜欢白蔷薇。
那个穿着白裙的姑娘站在门口,朝克里斯伸出手。
“欢迎回家。”艾露蒂娅脸上的笑容与绽放的蔷薇重叠在一起。
克里斯一把抱住了艾露蒂娅,眼泪滑落。
克里斯倒在地上。他颤抖着,朝艾露蒂娅伸出手。
“我回来了。”
赛迪恩娜走过去,将克里斯胸口的刀拔下。艾露蒂娅偏偏在此刻恢复了意识。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刚刚死去的克里斯。
“克里斯!”艾露蒂娅撕心裂肺地叫道。但是那个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听到艾露蒂娅的呼唤后,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不能再握住艾露蒂娅的手。不能再领着艾露蒂娅来到庭院。不能再看到那些花。不能再陪在她身边。
一股热血冲上了艾露蒂娅的脑中。
赛迪恩娜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转过头来,却看到艾露蒂娅站在地上,垂着双手,脸上写满了愤怒。艾露蒂娅的伤口在飞速愈合着。她将身上的刀拔下来。每拔一把,就有鲜血喷出。但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最后一把刀拔出了。屋内突然变得极其寒冷。
“唰唰唰!”无数冰柱在房间内绽放,赛迪恩娜在躲闪的时候被冰柱擦到了左臂。艾露蒂娅并没有给赛迪恩娜喘息的机会,太阳还未落山,只要在这间房间内,艾露蒂娅就还有机会。
只要???将她逼到外面去。
在观察了一会儿形势之后,赛迪恩娜展开了反击。冰柱产生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赛迪恩娜更快。
“砰砰砰!”她不断空手破开冰柱,逼近艾露蒂娅。从地上突然钻出了几道冰藤蔓,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卷上赛迪恩娜的身体。赛迪恩娜的周身突然气场暴增,冰蔓在触到赛迪恩娜之前就被爆成了碎片。来不及了!艾露蒂娅变出一道厚厚的冰墙护在身前。
“轰!”赛迪恩娜竟然一拳打碎了冰墙。艾露蒂娅还想反抗,但赛迪恩娜抢先一步。“哧!”赛迪恩娜的手破开艾露蒂娅的胸腔,一下捏住了艾露蒂娅的心脏。
“砰、砰、砰”艾露蒂娅的心脏在赛迪恩娜手中有力地跳动着。
“杀了我吧。”艾露蒂娅微微一笑。
“就这点能耐,是怎么当上候选人的。”
“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赛迪恩娜突然松了手。
“你会后悔的。”艾露蒂娅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会报仇。”
“就凭你?”赛迪恩娜依旧没有展现出什么情绪,她说的所有话都像在简单的陈述。
“就凭我。”艾露蒂娅捂着胸口,眼中充满了恨意。
“尽管来试。”赛迪恩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克里斯,又看了一眼艾露蒂娅,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
艾露蒂娅一下扑到克里斯身边。悲伤?不,更多是恨。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恨自己为什么是吸血鬼,恨逼死克里斯的赛迪恩娜,甚至,恨那位大人。她很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那位大人却让她代表自己参加选拔。她不傻。她知道,那位大人是想利用她,在她赢下王位资格之后,那位大人会逼她让位。她不想做王。
但是,现在???
她将沾满血的布偶从克里斯腰间取下,紧紧握在手中。她一直都是一个逆来顺受,从不争夺什么的人。为了克里斯,她第一次违背那位大人的意愿。她想为自己、为克里斯争取一个未来。但她失败了。
为什么,吸血鬼不能爱上人。
为什么,仅仅因为爱就要受到处罚。
为什么,人和吸血鬼就一定是对立的。
为什么,我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趴在克里斯的尸体上痛哭了一顿。
埋葬克里斯的时候,艾露蒂娅将过去也一同埋在这片土里了。
我要变强。
她穿上斗篷,斗篷之下,被做成项链的布偶垂在她的胸前。
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