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我爷爷中风了!”
“我知道。”
“你说,生命怎么这么脆弱?就从床上摔下来而已,你说,我爷爷会好起来吗?”
“我不知道。”
安好其实知道,好不了了,汐晓的外公也是中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她心里难受:“我们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吧!”
“好!”
可真正到病床前,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瘦骨嶙峋的老人,心里的难受愈发厉害。本来就瘦,如今却任何东西都不能吃,只能靠着打点滴维持生命。
“伯伯,再有25天,我和凝栀就要去读书了,您好好养病,放假后,我们再来看您,给您讲我们的初中。”
良久之后,安好只说了这一句话。
白凝栀擦这老人的手,黯然道:“嗯,您好好休息。不要太费神,您看您都这么瘦了。”
3天后,白凝栀的爸妈都回到家,安静总算松了口气。
老人的眼神已然空洞,众人急得团团转,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点滴也逐渐打不进去了,只能用棉签蘸取营养液涂在老人的唇上。
但7天都没有撑过,老人便悄然离去。
白凝栀一滴泪都没有掉,也不说一句话,安好很担心,每晚只安静地陪着她。
下葬前晚,安好劝她:“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白凝栀终于不再崩着,开始向她诉说着心中的郁结。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以前偶尔回来时,我都能看出来。
安放出生后,才对我稍稍好点,但这次我回来,他变了很多,虽然还是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温柔了许多,也有愧疚。
近3年的相处,我对他所有的怨念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我天天都在悔恨,之前没有对他好点,我每天都在想象,如果他还康健……”
说着说着,她开始流眼泪,直到最后疲惫了沉沉睡去。
时光匆匆行过,白凝栀慢慢从爷爷的离开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转眼便来到上学的时间,白凝栀的爸爸将她和安好送到学校后,便又匆匆地走了。
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安好和白凝栀就认识了第一个新同学:白凝栀的后桌。
是个阳光干净的男孩儿,开学第一天,教室人还未来齐,大家都已经开始互相交换姓名。
阳光男孩儿也微笑着向她们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威风凌凌的凌浩。”
白凝栀从善如流:“白凝栀,千年灵芝的凝栀。”
“安之若素的安好!”
安好转身介绍时,瞥到后面的字,不禁暗暗赞叹:“好漂亮的字,平正而不呆,齐整而不拘。”
正在认真写字的男孩儿依旧低头写着字,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叫祁陌冷,‘视如陌路、冷若冰霜’的‘陌冷’!”
凌浩看到安好的目光停留在他同桌身上,便主动为她介绍道。
如若安好知道凌浩此刻的想法,一定会直呼冤枉:“我只是在看字儿而已!”
后面人也差不多到齐了,班主任便组织大家开始自我介绍,除了两个后桌的名字外,一向记忆很差的安好一个都没记住。
2天后安好又记住了两个名字:顾清漪、钟意。
她们迟来了2天,原来寝室的空床位是留给她俩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安好确定她们来自一个地方,而且是很好的朋友,因为顾清漪对钟意的那种好,亲姐姐也不过如此。
刚开始还好,大家被新环境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但到了周五,学校公布了假期规则:读10天放4天。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初次离家的同学开始各种想念家里。
到了晚上,安好与白凝栀回到寝室时,被哭作一团的阵仗吓了一跳,她们便哭边互诉有多么地想念家人。
两人只觉格格不入,于是悄悄转身。
皎洁的月光照着大地,两个并肩的身影被投影在操场的水泥地上。
白凝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树叶:“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离开家一段时间吗?又不是永远就不回家了,还有像顾清漪那样的人也会哭,真是郁闷。”
“她没有哭,只是眼眶有点红而已。我看到她还在安慰钟意呢。再说第一次离家那么远、那么久,想念也是正常,又不是人人都如你我一般!”
“也是,不是人人都像我们一样讨人嫌,遭人弃的哦。”
“你还芥蒂小时候你被送到外婆家的事儿?”
“他们不是把我‘送’到外婆家,而是不要我了!若不是我外公外婆不忍心,恐怕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凝栀,你要知道,天下的父母哪个不爱自己的子女?那时可能是为生活所迫吧?”
“为生活所迫?呵,是吗?多么好的借口啊!是被‘重男轻女’的观念所迫吧!”
“我也曾这样想过,但有一次,和朋友跳绳时,绳子不小心打到了旁边一个幼儿班的小弟弟一下,我就在那儿一个劲儿地问他疼不疼,把他都问懵了,他就一直呆呆地看着我。”
“啊?你还有这么瓜的时候,那时你在想什么?”
“我想到了安逸,我想他一个人如果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也只能一声不吭。”安好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时,我在大姨家,安宁在三姑家,那是安逸第一次离开妈妈和姐姐,听外婆说,他天天哭着找妈妈,但爸妈不也能狠心丢下他吗?”
“你家确实是生活所迫!”
“凝栀,我说的你永远不信,其实你应该和你妈妈心平气和地聊聊,现在是你不理解她,她不理解你。子女与父母之间没有化解不了的疙瘩,难道你能恨他们一辈子吗?”
“走吧,回寝室,她们应该平静了。”
白凝栀又一次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