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揽贤苑”内,憋屈了好久的文人骚客们,为了不扰那位“楚大公子”的清净,硬生生的只敢在书房小声吟诗颂对,本想去“鲤跃湖”一解风情,可“鲤跃湖”附近走动的大多都是“司南”先生的门生,哪能给这些人好脸色。
“唉!一个义子!义子!就逼得我等不得施展雅性,就连世子殿下,王爷的亲儿子,那都求着供着咱们写上一两笔,谱上一两句,哪像这等……”
“嘘,梁兄慎言,慎言!”
“唉,我等都知梁兄意,且再忍一忍,忍一忍……”
那被称作“梁兄”的主,也是无奈的叹口气,继续品起古人的诗词佳句。
“这句‘明月……’”
这家伙刚要发表感慨,就听隔院传来一阵呼喊:
“冷御医呢?冷御医呢?老冷头!听说臭小子醒了!他娘的!真醒假醒了,别是回光返照!不行抽上两巴掌,准他娘奏效!”
这回那书房内的“梁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掀翻座椅,转身就冲出门去。直奔隔院:
“何人如此粗俗言语!着实……”
话还没说完,这位“大义”的梁某人“哐当”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身子颤的更是不成了样子,面首伏地,久久不敢抬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宅子的老大——镇疆王爷。
……
楚三歌醒了,这消息一传出,好家伙,比那正月十五逛花灯都热闹。
楚家二小姐携着小郡主,老黑抬着丝毫不敢动弹的易小师父,王爷伴着柳王妃,一群医师大夫,内家高手架着迷迷糊糊的司南先生,全部小腿捣腾着的往“揽贤苑”这边跑。
那本来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丫鬟奴才们,都挤在门口,院外墙根,好生热闹。虽然寻常楚三歌来拜访,早已经是脸熟得很。
可这次不同啊,这小三公子奋力击杀杜山魈等人一事,在王府里一经传开,本来这帮下人们平日里就索然无趣,这等大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一经众口,丫鬟们本就好以讹传讹。到最后,早已经把楚三歌传的是面目全非了。
“哎,你说这小三公子,现在还保持着三头六臂的模样吗?”
“不能吧,那杀了那杜老鬼,还不就收真身了。”
“咋还三头六臂了,不是说小三公子是‘玄武真人’转世,关键时刻,一指就弄死了那杜小老头。”
“呸呸呸,你这竟瞎说,我那表哥当天就在护卫队里,说这三公子,是‘临兵霸体’,那杜老鬼的毒药诡计啥的,都对他没用,要不为啥那医师们说小三公子体内有不明气体,那就是‘临兵霸体’护体呢。”
“啥啊,你表哥哪队护卫的,该不会是被绑到‘茂然林’那队吧……”
这门外院外的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屋内情况还不知怎么样,这外面倒是先热闹起来了。
此时的楚三歌,躺在床上,蹬蹬个眼,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他恨啊,悔啊,他恨的悔的是:
醒早了……
“哎哎哎,这味药能服嘛,别再起什么反应。”
“这枕头棱角不行,任情你亲自去寻一个,这下人找的就是不合心意。”
“哥……我……我能近点看看三歌哥嘛?”
“他娘的,到底能不能服药了,老冷头你倒是放个屁啊!”
“公子……公子咋就一直瞪着眼不说话呀,是不是伤到脑子什么的了……”
“吕大夫,换您看看,您再给把把脉,您把把,我看……能入药了呀?”
“小白,你家公子醒来说啥了没,这咋看上去傻不愣登的。”
“闪开闪开,本王给他俩鼻窦,看看这小子有反应没。”
……
“拿刀来”
就在众人担忧的时刻,楚三歌张嘴说话了!
“说话了说话了,我儿说话了,快,拿刀去。哎?拿刀做甚?”
镇疆王爷也是一时兴奋,反应过来也觉得不解。
“你不要看我有没有反应吗,你攮我一刀,我反应更快。”
王爷还寻半天这小子话说的是几个意思,等反应过来,那脾气又上来了:
“嘿!你个臭小子,一醒就跟本王较劲是吧!拿刀来!看我不剁吧这白眼狼。”
“来来来,你剁,你剁!”
“他娘的!刀呢!刀呢!”
“行了!这还一群人看着呢,成何体统!”
柳王妃的怒斥,这才镇住了这爷俩的闹剧。
其实楚三歌并不是无理取闹般的耍脾气,只是他这次差点没了小命,你要说跟着镇疆王有直接关系,那还真屈枉了咱这位王爷,但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确实是撇的过于干净了。
“一群人,嗯,散了就是,去去去,都出去,都出去!”
这王爷开始往外撵人,那小郡主倒是先慌了。
“爹,三歌哥……三歌哥刚醒,您可不能……不能……”
这王爷一看自家姑娘胳膊又往外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最近也晓得自家姑娘身体不大好,也不敢说太重的话,索性腆着老脸笑了笑,叫小郡主放心。
“我可告诉你,你爷俩背着我们要说些什么我不管,要是你敢让小歌子这个节骨眼上受气,你今天也甭回房睡了!”
柳王妃一说出这话,顿时让镇疆王当场尴尬。
王妃不让王爷爬床,这等事,就连一旁的世子姑苏诚,都低头一阵坏笑。
……
王爷遣散一干人后,屋内只剩下这爷俩和司南先生,司南先生也不废话,将手便往楚三歌脉上一搭。这一搭可不得了,那楚三歌瞬间觉得有数人捆绑住了自己,丝毫不得动弹。
司南先生本就是武行“三十六业”中的“术师”,习得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术。
先前楚三歌体内那股霸道气息护住,司南先生等人丝毫不敢使用内力窥探这小子体内的情况,随着楚三歌的苏醒,那股气息也顺势消散了。
“臭小子,你给本王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杀的那老毒物。”
楚三歌眯着个眼,瞧都不惜的瞧上王爷一眼:
“平时某人跟我说:有我坐镇边疆,谁敢骚乱,别说是贼寇,就是一只有贼胆的苍蝇,都甭想进入我宸国。怎的?那杜山魈是不如那苍蝇啊,还是没有那贼胆啊?还是我要是死了,正和某人心意?”
这话句句带刺啊,气的镇疆王想恼还不成,实在是这小子说的也在理,索性装作没听见,自己偷摸捋捋胸脯,接着腆脸问着:
“这不是义父知你,我儿这等神威,斩杀那杜老狗岂不是小菜一碟,你跟义父说说,那杜老狗咋死的。”
“我要说他岁数大了,前脚拌后脚了,一下子自己撞刀刃上了,你信吗?”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好说也不行。这给镇疆王气的,那几撇胡须还真略有向上翘的迹象。
楚三歌估摸着王爷闷到劲了,便也不敢再往上添火,看着半天把脉的司南先生,那咋地,半天不动弹不像检查自己脉络啊,倒想一旁装腔看戏的。
“人不是我杀的,是外面那位易小师父。”
“易小师父?那个光头小和尚?”
“人家不是和尚,是道士。”
“他娘的,道士剃什么光头,这三月天的,光着个脑壳溜大街,也不怕冻脑瓜皮。不对啊,我看这小师父年纪轻轻,恐怕还没你年长,怎能有如此道行。”
“他会‘天罡符箓’。”
听到“天罡符箓”这几个字,那本是佯装把脉的司南先生,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
“你是说,武夷山‘真川’道人的绝技:‘天罡符箓’?”
看着楚三歌点了点头,王爷也是一阵沉思,随后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是‘真川’道人的关门弟子,武夷山‘真’字一脉,早就脱俗了,这等神人要是收徒,那可是全天下的大事,虽然朝廷管不了他们,但面子上还是抵向朝廷禀报一下。”
司南先生点点头,表示同意王爷的说法,但不管是不是“真”字一脉的关门弟子,单凭这“天罡符箓”,确实可以有击杀杜山魈的可能,这等解释也算说得过去。
“就算是那易小师父击杀了杜老狗,那你体内的那股霸道之气是何来头?”
“什么玩意?霸道……霸道之气?你咋不起名叫王八之气呢?我哪知道我昏死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对我做了什么,往我身体里灌了什么?莫不是某人看我没死了,故意输入点王八之气,使我入不得药,哦……不会是义父您吧?”
这下子,那镇疆王是真的恼了,气的来回乱转不说,嘴上正是念叨这:
“拿刀,拿刀来!司南先生你别拦着我,我今日非宰了这只白眼狼!”
那司南先生一听,还真就站起身,给这父子俩腾出了地方,那王爷也是一愣:
“先生,你这……你不拦着……?”
那司南先生还一拱手,顺势做了个“请”。
楚三歌更是瞪着个大眼看着司南先生:
“老头儿,你不仗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