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客栈,乐意便见到马车旁等候着一个陌生小厮,她回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墨石。
“这位是南风公子的小厮,来接我们去南风阁的。”
先前乐意见南宫梓冥与南风有来往已觉得奇怪,却没想到陶逐与他的交往亦如此密切。且与之前的一路招摇不同,此次去南风阁的路上非常小心隐秘。
他们没有从南风阁正门入内,而是随着小厮从一个生锈铁链锁着的的废弃侧门进去,穿过一片空幽的紫竹林,最后停在一个闲置许久的庭院。这一路,乐意连一个寻常的小厮女婢都没看见。
小厮推开梨花木门,垂首道,“几位先在这稍等片刻,我家主人稍后便到。”
乐意环视了房间一圈,并无甚特别。虽看起来许久未有人住,但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她摸了摸茶壶外壁,仍有些温热,便拿起来掀开茶盖闻了一下。
陶壶掀开长袍坐下,随手翻起一个茶杯,示意乐意倒茶,“这里很安全。”
“南风公子将这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此‘重视’公子,自是不会做出伤害公子的事。”乐意坐下,手撑着下巴,双眼直视陶逐,“却不知道这南风公子究竟是何来头?这一路又为何多次横加阻拦?”
陶逐拿起茶杯的手停下,一双幽深黑瞳对上乐意试探的眼神,语气竟是少有的认真,“关于他的事,你无需知道,最好也不要打听。”
乐意想起客栈里疯子说的话,轻轻一笑,“看来公子此行没那么简单,不过你也放心,我们铩羽阁只负责执行任务,旁的我决不会管。不过我可提醒公子一句,这南风公子与南宫梓冥也有所往来。而南宫梓冥又在这时刻举办品剑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相信公子自有考量。”
“哈哈哈,南风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南风朝乐意抛了媚眼,“姑娘,又见面了。”
乐意一见到南风,就全身起寒颤,这人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乐意不自觉想敬而远之。“二位应该有事参谋,我就先在外候着了。”
墨石得到主子示意,也随着出来。他见乐意双手环胸抱着剑,看不出什么情绪,踟蹰片刻,还是走上前,“乐意姑娘是在气公子对你有所隐瞒吗?”
乐意垂下手,随意坐在栏杆上,一只腿盘起来,“墨大哥多虑了。像我们这种收钱办事的人,雇主有所疑虑很正常。所以我也不会要求你们全盘和托,毕竟我的任务也只是保护陶公子,其他的我管不着。”
墨石探究地望了她一眼,见她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其实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不牵累姑娘。”
乐意轻笑着摇摇头,心想,从接下这差事起自己便已是局中人了,又怎会忧虑会不会被牵连呢。她索性丢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杂思,支着下巴,在脑中将近日所得线索捋了一遍。
待陶逐与南风密谈结束已是日薄西山,南风知道乐意还有要事禀报便也不留下用餐,吩咐小厮准备些吃食后便离开。
走之前,仍是用那种令乐意发毛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乐意脸上虽扯着笑,心中却十分暴动,总想往他漂亮的脸蛋来一拳。等到南风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方进入房间。
乐意若有所思地望向陶逐,恰巧遇上他的眼神,他有些不耐烦,“你还杵在那作甚?”乐意回过神,快步走过去,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方才已想清楚,陶逐与南风既有商谋,那对于南风的事情陶逐未必知道得比她少。而且陶逐已明言不要打探南风的信息,那么这条线索不说出来对自己或许更好,想罢,她便隐下自己探听南风的事情,只是将南宫梓冥那天的话复述给他听。
乐意的手指转了转茶杯,思忖道,“你说,南宫梓冥当如他所说的,只是不愿让《剑宗谱》沦为他人作恶的武器吗?”
陶逐冷笑一声,轻抬了眼,“那依你对他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乐意垂着头思考片刻,似乎找不到符合他气质的词,皱着眉犹疑道,“老谋深算?”又摇了摇头,干脆放弃与自己匮乏的用词斗争,“反正这个人实在是看不透。”
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公子剑”,在乐意口中却变成老谋深算,陶逐心中莫名有些畅快,神情也缓和了一些,“这么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大费周折地举办品剑会,如果只是为了不让这本兵谱不落入恶人手中,你觉得有可能吗?”
其实乐意心中原是不信的,此时又多了些思考,她暂时搁下心中猜想,问道,“那我们明天赴会吗?”
陶逐勾起唇角,“自然要去,我倒想看看他聚集江湖中人要做什么。”闻此,乐意点点头轻快道,“那我先回去了。”
见她如此兴奋,陶逐不由得挑着眉冷笑,“在那待了几日,你倒是把那当自个家了。”乐意担心她回晚了,乐天会跟深闺怨妇一般在她耳旁念叨几天,又觉着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费口舌,便只简单回了句有事要办,也不管陶逐沉郁的脸色,径直快步离开。
南宫府大门敞开,两侧的侍卫铁柱一般屹立不动,乐意不欲再与他们打交道,便趁着夜色隐匿身形,用轻功潜入府中。她一推开门,便看见柳衣缩着肩乖巧站在南宫梓冥旁边,见到乐意犹如得救一般。
“嚯,这么热闹呀。”乐意大摇大摆走进去,歪过头看乐天还在睡,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刻意不看柳衣,只是笑眼弯弯望向南宫梓冥,问“不知道南宫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南宫梓冥亦是笑得如沐春风,“只是见姑娘深夜未归有些担心罢了,现姑娘已经平安回来我也可以安心了。梓冥便不再叨扰了,姑娘早点休息。”
乐意笑着摆摆手,“公子慢走。”见自家兄长走了,柳衣刚大喘气,却听他道,“小衣,你今天未能好好照顾贵客,罚你明日禁足一天。”
“别啊,”柳衣向乐意投去求救的眼神,却只得到对方轻飘飘的同情,她苦着脸追上南宫梓冥,缠着他撒娇,“哥,我们再商量商量。”
乐意若有所思地望向二人离开的地方,突然想起疯子下午给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仅有一卷小纸条。
她将小纸卷摊开,上面不过寥寥几字,却透露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乐意面色不改地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任它化为灰烬。虽诸事杂乱,乐意却并不被烦扰,将乐天踹到床下后仍能占着大床睡个香甜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