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不比在江湖,饶是不羁惯了的乐意看到这紫禁城的守卫,也不禁收敛起来,低头颔首,亦步亦趋地紧跟着陶逐。
走在最前头的近臣领着他们从午门入,右拐进入协和门,一路前行到景运门,再往左拐便见到乾清门。
近臣通报后,乾清门大开,左右两个内臣垂首而立。
“宣——草民陶逐!”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他们随即跟着内臣进入宫殿。
“草民陶逐,叩见皇上。”陶逐对着皇帝行了个拜礼,乐意也按着昨日他教授的行了个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抬手,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震慑,“郎君请起。听闻郎君此行可谓是艰难险阻。”
陶逐仍是垂着头,“龙恩浩荡,草民才能不辱使命。”
“诶——郎君同你祖父一般,是个可靠之才,不必过于谦虚。书在何处,呈上来吧。”
内臣即刻喊,“呈《剑宗谱》!”
陶逐从怀里拿出《剑宗谱》,双手献上,站在旁侧的一个婢女上前接过书,缓步走上前。内臣正欲从婢女手上接过,忽有羽林军跑进来,急呼,“报!”
皇帝皱着眉,“何事如此慌张。”
“皇上,有一贼寇举着端王府锦旗率领大军逼宫。”
皇帝听完两眼一瞪,怒而挥掌,“胡说什么,端王府的人早便死尽,定是有人打着他们的旗号,快!快去查探清楚。”
就在此时,呈书的婢女亮出袖中剑,越过内臣直逼皇位。见太监欲呼救驾,乐意暗中射出暗针,那太监微张着口,气绝而亡。
皇帝忙喊道,“护驾护驾!”
左右两个侍卫拔剑抵挡,伪装成婢女的刺客招式诡谲,身姿亦是矫健,轻易便躲过攻击,连连狠刺几招,那两个侍卫便瘫倒在地。
刺客凌步而起,轻轻一跃将剑横在皇帝脖颈。乐意见那女子身形招式灵巧,又招招逼近要害,十分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再哪里见过。
此时,羽林军亦赶过来围住整个宫殿,乐意护着陶逐连连后退,羽林军见利刃已架在皇帝脖子上,也不敢轻易动。
皇帝大惊之余又怒道,“陶逐,你竟敢联合端王府余孽谋反!”
陶逐冷冷一笑,“这都是拜皇上所赐。”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全都剿灭在此!”皇帝的头拼命后仰想远离那把匕首,但他一动匕首就又逼近几分,便只能梗着脖子不敢动。
“皇上想与我们一同陪葬,那陶逐也是荣幸之至。”
这话刚落,匕首就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隐隐渗出些血珠,皇帝惊得一呼,“陶逐,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赐你根治的解药。”
“你当真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若你一死,整个太医院便是掌握在我手中,到时我还怕找不到解药。”
他见威胁不到陶逐,气又虚了几分,“那你们想要什么?”
陶逐眼神示意刺客将皇帝压到龙椅上,冷冷说道,“很简单,只要皇上愿意写一道圣旨为端王府平反,并让端王之子段南风继承皇位。皇上自可继续在皇宫当一个废帝,安享晚年。”
“大胆,谋反逆徒也想要朕的位子。陶逐,朕答应你,你若是能平反下这场宫乱,你想要什么都朕都给你!”
陶逐目露寒意,“看来,这笔生意皇上是不愿做了,那陶逐便也只能舍命与皇上同葬于此!”话刚落,刺客的利刃便刺破皇帝的脖颈,渗出血液,羽林军见状忙围拢了上来。
“等……等等,”皇帝仰着头,手慌忙摆出制止羽林军,“朕,朕答应你。”
刺客又将他压在案上,逼着皇帝颤颤巍巍地落笔,他还未来得及将玉玺盖上,便被一支羽箭刺中。
众人急回头,见身着蛟龙皇服的年轻男子领着羽林军,冷声道,“大胆贼人竟敢逼宫,还谋害父皇,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乐意冷哼着挡在陶逐前面,先前她真是误会陶逐了,比起这些皇家贵子,他可是太善良了。
羽林军缓步逼近,围成一个半圈,刺客忙将圣旨收入怀,轻身一跃落在陶逐旁边,乐意与她两眼相对,忽地才想起她原是铩羽阁第一暗卫陆孤靖。两人虽有交集,但暗卫向来不露真容,故而她只见过陆孤靖的身手却没见过脸,只可惜此时显然不是认亲的好时机。
皇子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陆孤靖和乐意两人一左一右为陶逐挡去箭雨,乐意的伤还未痊愈,轻功也不似陆孤靖好,当下便挨了几箭。
羽林军的围圈越缩越小,他们三人渐渐被逼到案台处。乐意又与陆孤靖对视了一眼,当下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陆孤靖以意领气,内气游走全身,她忽地提起陶逐,向上跃起,连连换了几个步伐踩在羽林军头上。乐意也紧随他们身后,为他们挡住羽箭。
好不容易突围,羽林军即刻围攻上来,乐意狠回了个头,对陆孤靖喊道,“你先带他出去。”陶逐凝神望着她的背影,滞了一下,还是任陆孤靖将他带走。
而在外殿,亦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四周刀剑相接,鲜血如同水墨肆意挥洒,染红无数苍白容颜。
不知过了多久,诺大的宫殿终于陷入一片死寂。
段南风领着大军一路攻到内殿,他手执端王府旗帜一步一步踩着尸骨,踏上赤红白玉阶,呼啸的风拂起他的披风,他转身看着底下的将士,又抬头望着天,许是双眼已被鲜血染红,这天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
端王的亲兵,如今的副将走上前抱拳,沉声道,“皇帝已伏诛,一众皇子皆已受伏,王爷大仇终得报。”
陶逐亦走上前,献上圣旨,“恭喜王爷大志已成。”底下群将跪而呼之,“吾皇万岁!万万岁!”
建元三年,建元帝颁旨为十年前的“端王府谋逆案”平反,并宣由端王嫡子继位。太子起兵弑父欲夺皇位,后被端王伏诛。端王即位后,建元帝余下六个皇子均封郡王,分配疆域各自管辖。而《剑宗谱》一书亦重新归还铸剑世家,天下铸剑坊仍由铸剑世家掌管。
然此事过后,铸剑世家三公子因在此行中损耗过大,竟病发离世,时年仅二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