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吴婆婆在世安堂里给杨沅清和杨沅清再次细细诊治过,给两人配备了不同的菜谱。
这边正其乐融融呢,杨沅姝就哭着进了世安堂。
杨沅姝哭得鼻涕眼泪黏在一起,杨沅清满脸嫌弃的避开,杨沅姝直奔杨沅锦而去。
“阿姐……呜呜呜……”
杨沅锦想把人拉开,手伸出去又想到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勉强忍下。
“怎么了阿姝,发生什么事了?”
杨沅姝的头从杨沅锦身前离开,杨沅锦的衣襟就粘上了一些不明液体。
见杨沅锦一脸吃瘪的表情,杨沅清暗自憋笑。
杨沅锦虽然也心疼衣裳,但顾及到觉得呜呜陶陶的小妹,也不好做得太过。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替杨沅姝拭泪,一边擦一边安慰她。
“好了,不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杨沅姝抽抽噎噎额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杨沅锦。
杨沅锦忙着安慰她,转手将信交给了杨沅清。
杨沅清打开信封,抽出皱皱巴巴的信纸,清晰的看到信纸上的泪痕。杨沅清嫌弃的甩甩手,快速的扫过去。
扫过一遍之后,大致知道了杨沅姝哭得这么伤心的原因。
信是洪家小姐写的,她在信中说,洪夫人似乎在相看其他的姑娘,怀疑家里要退了与杨沅姝的婚事。
杨沅清看完,将信递还给杨沅锦。杨沅清看过,不禁怒火中烧。
“这洪家是什么意思?这婚还没退呢,就忙着相看别家姑娘了,欺负将军府无人吗?”
杨沅清笑而不语,杨沅锦顿时泄了气。
没准儿,洪家确实就是欺负咱们将军府没人!
杨擎一死,将军府就没了支柱,杨沅姝又要守三年的孝,洪家会有异心也在情理之中。
杨沅姝泪眼婆娑的看着杨沅锦,哭道:“阿姐,这可怎么办啊?”
杨沅锦一脸难色。
如今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在夫家的地位都岌岌可危,又能为妹妹做些什么呢?
姐妹二人同时看向杨沅清,杨沅清老神在在的坐着,并没有把杨沅姝的事放在心上,还抽空和吴婆婆研讨一下食谱。
“这事儿还没定呢,洪夫人到底有没有相看别家姑娘?洪家是不是真的要退婚?目前都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你们着急又有什么用?”
杨沅姝哭得更厉害了。
“等有确切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杨沅清轻笑一声:“呵,不等消息还能怎么办?”
“我要出门,去洪家亲自问问洪夫人,为什么要退婚!”
杨沅清并不接她的话。
杨沅锦一脸忧色,轻声劝到:“阿姝,万万不可,至少洪家现在还没放出要蜕皮呢的消息。你这一闹,可就成了你的不是了,这婚事也再没了回旋的余地!”
杨沅锦的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洪姑娘这封信,到底是好意提醒,还是有意拱火。
以杨沅姝这个冲动的性子,知道洪家要退亲的事,一定会闹出点事来。
只要她上门闹了,这婚事也就退得名正言顺了。
届时,杨沅姝就不占理了,要怎么退,还不是得任由洪家说了算。
杨沅锦一番分析,让杨沅姝越发无望。
“阿姐,那我要怎么办呐?”
杨沅锦自己也没有主意,求助的看向杨沅清。
杨沅清语气平平,轻声道:“等,以不变应万变。”
总归杨沅姝都是要守孝的,对于退亲还是成亲都不着急,倒是洪家,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不然也不会让洪姑娘送信给杨沅姝。
杨沅姝还想再问,下人们就呼啦啦的上了饭菜,杨沅清埋头于饭碗之中,没给她再问的机会。
用过饭,留下杨沅锦宽慰杨沅姝,杨沅清率先回了念鱼轩。
碧儿随之上了参茶。
“小姐,三小姐的事……你管不管?”
若有的选,杨沅清自然是不想管的,可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单单是杨沅姝一个人的事了。不想管,也必须得管了。
万一洪家为了退婚往将军府泼什么脏水,到时候,有麻烦的人就不止杨沅姝一个了。这也是杨沅清恼火的地方,小武氏自以为是赎罪,干净利落的撒手人寰。却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丢给她。让她恨也恨不得,爱也爱不得。
“洪大人可是言官,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议论别人家的短长。这样的人家,定是极重名声的,为何洪夫人会冒着折损洪家名声的风险悔婚?杨沅姝确实要守孝,可洪公子年纪也没到必须要成亲的年纪。也许洪家等上几年,还能搏得一个重情重诺的好名声。洪夫人到底有多想不通,才会在这个关头去相看别家姑娘呢?”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会不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
杨沅清勾了勾唇,轻蔑的笑道。:“会是什么原因,让洪家不顾名声也要退亲呢?”
“除非洪家想隐瞒,比退亲还影响声名的事。”
“我也是这样觉得,暗部的人手还够吗?给我查一查洪家,看看是有什么事,让洪家费尽心思。”
就在杨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际,皇子所的杨远昭因吃错了东西宣了太医。
皇帝收到消息,又摔了一只茶杯。
“皇子所的奴才们怎么伺候的,四皇子为何会吃错东西?”
负责传话的小林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把头都贴在地上去。
“回皇上,听雅庭轩的宫人们说,四皇子几日都滴水未进。宫人们以命相逼,这才让他稍微吃了点东西。今日的吃食也只是寻常的饭菜,不知四皇子为何会出问题。”
皇帝听到这样的回答,肝火更旺。
“不知!什么叫不知,朕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太医到了吗?”
小林子一头冷汗,颤声道:“太医已经到了,现下正在雅庭轩给四皇子诊治。”
安公公见小林子快要支撑不住,及时出现救场。
“你这小崽子,还不下去,在这里碍皇上的眼!”
小林子连滚带爬的出了光明殿。
安公公亲自蹲下收拾皇帝摔碎的杯子。
“皇上息怒,太医说了,您这几日肝火旺,可不能生气。”
皇帝勉强将火气压下去,胸口起伏不定。
安公公继续问道:“前些日子皇上才镇压了雅庭轩众人,难保宫里人不会轻视四皇子。雅庭轩没人坐镇,太医也不会尽心。皇上要去看看吗?”
发过火生过气,皇帝还是担心杨远昭出什么事情。他若是死了,自己连和傅家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去,来替朕更衣。”
安公公立马应声,小跑着去取了常服,伺候皇帝换上。
雅庭轩里,杨远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太医在床前忙来忙去,宫人们跪了一地。皇帝面色阴沉的坐在床边。
“四皇子到底是吃错了什么?御膳房的人来了吗?”
皇帝话音未落,五千耽搁的管事就跪行上前。
“奴才在,御膳房的饭菜都没有问题啊皇上,请皇上明查!”3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四皇子怎么会吃了东西之后就晕倒?”
御膳房的总管脸色灰败,绝望道:“皇上……御膳房每日做菜用的都是最新鲜的材料,绝对不会有问题啊皇上。”
安公公赶在皇帝震怒之前劝慰道:“皇上息怒,到底是哪方的罪责,等查清之后再来处罚不迟。”
皇帝冷冷的扫了殿内众人一眼,暂时压下怒火。
太医给四皇子诊过,颤颤巍巍的上前。
“回禀皇上,四皇子的病由,看起来是中毒。”
皇帝眼神一凛:“中毒?为何会中毒?四皇子今日吃了什么?”
雅庭轩的下人忙把今日吃剩的东西呈上来。
“今日殿下入口过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请皇上明鉴。”
皇帝一一扫过,饭菜已经冷了,菜碗上面凝结着一层油脂,让人看起来全无胃口。皇帝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
“太医,验一验!”
“是。”
几个太医听令,围着早已冷却了的残羹冷炙一阵捣鼓,半晌之后,相继摇头。
“回皇上,这饭菜无异。”
“饭菜无异,你们又说四皇子是中了毒,当朕是傻子吗?”
太医们连二连三的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朕如何能息怒得下来,这么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病由都查不出来,朕留你们有何用!来人,通通给朕拖出去……”
御膳房总管和太医分分求饶。
“皇上且慢!”
在众人丢命之前,皇后及时赶到,叫停了侍卫。
“臣妾参见皇上。”
看见皇后,皇帝的心情更加不悦,明知杨远昭出事,十有八九是皇后的手笔,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皇后如何。
现下皇后又跳出来阻挠,叫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皇后这是何意啊?是要与朕作对不成?”
皇后又福了福身:“陛下息怒,臣妾如何敢与陛下作对。臣妾的话皇上不爱听,不过是因为忠言逆耳罢了!饭菜无异,御膳房便无错,太医们的职责的治病救人,并不是办案查疑,太医们也无错,宫人们用心伺候,是四皇子自己闹绝食,故而,工人门卫的无错。
可皇上竟要不管不顾的将他们通通杀之而后快,恐怕于理不合。这传出去,世人自然不敢说皇上一句不对,可无辜的四皇子,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其实皇后不提这些便是皇帝残暴了些,也没人敢议论什么。
可皇后来了,并且提出了疑问,皇帝要真的打杀了这些人,世人议论皇帝残暴不仁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可皇帝不杀,便是皇帝欲杀宫人,皇后及时制止。皇帝的残暴,更能衬托皇后的宽仁。
所以现在杀与不杀,皇帝都已经是骑虎难下,皇后都受尽益处。
“好,好得很,皇后如今,倒是越发聪颖了!”
皇后看着皇帝青了又白的脸色,愉悦的勾了勾唇。
“臣妾不敢,臣妾一直都于皇上马首是瞻。”
皇帝一步一步的向皇后逼近,眉眼之间戾气萦绕。
“皇后,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傅氏这是要欺君罔上了?”
皇后“扑通”一声跪下,垂首道:“陛下此言,便是要逼死傅家啊!傅家三朝元老,在前朝,对大庆朝廷忠心耿耿,臣妾在后宫,全心全意伺候皇上,绝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心。”
皇帝气的手指发颤。
“你……好得很!”
“皇上对外乃一国之君,对内乃一宫之主,臣妾好与不好,自然是由皇上说了算。皇上对臣妾屡次夸赞,臣妾受之有愧,实不敢当!”
皇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皇后站在雅庭轩内,忍了又忍,还是笑出声来。
杜鹃走上前来,在皇后耳边低语道:“娘娘,安王殿下进宫了,在长极殿等您。”
皇后瞟了一眼床上生死不明的杨远昭,心中大快,转身出了雅庭轩,随从宫女跟着呼啦啦的涌出去,雅庭轩内顿时就空旷了许多。
御膳房总管起身,暗骂了一声“晦气”,也随之出了门。
太医们面面相觑,也要起身出门,跪在床边的宫女香草抓住了一个年轻太医的衣摆。
“沈太医,奴婢求你,救救四皇子。”
沈太医看看看已经出了门的同僚们,再看看自己衣摆上纤细的小手,停下了脚步。
“这位姑娘,四殿下到底是皇子,自有医正们救治,沈某刚入职太医院。还没有资格给皇子诊治。”
香草想到太医们人后的脸色,心中发寒。
四皇子本就因为来历不明受人诟病,皇帝来了又只是发了一通火就离去。又被皇后这么一搅和,其他人对四皇子除了轻视之外,恐怕更多了几分怨气。
有皇后撑腰,太医们恐怕不会尽心救治。
“沈太医,奴婢信你,求你,帮帮殿下吧!”
沈太医也来了兴致,蹲下身问道:“姑娘伺候四皇子多久了?”
“不过六七日罢了!”
“不过六七日,你又为何会求我救他?”
“因为救他,就是在救我自己!”
“何出此言?沈某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