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清正在院子里练刀，杨沅姝搬走，念鱼轩宽敞了许多，她做什么也更方便。
闻言，招式越发凌厉，却不见停。
“小姨她想除掉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真不明白，我哪里挡了她的道，竟处处想置我于死地！”
碧儿只敢远远的看着，院子里除了碧儿，还有两个暗桩，回京时被安置在外，如今青枝和芽儿被发落，这后院中又需用人，便调了两人进府。
在场都是心腹，杨沅清也不必掩藏。
碧儿见她刀锋更劲，担心她伤了自：“所幸那日在临江楼小姐与章公子那一闹，将此事闹上了朝堂，皇上干预，终究将流言扼杀在摇篮之中，维护了小姐的名声！”
杨沅清冷哼一声：“流言岁未扩散，可她心思委实歹毒，事情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小姨也确实需要些敲打了。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位幕后黑手，不臣之心，这罪名太重了些，这人的目标不止我一人，而是整个杨家，或者说，是杨家的兵权。需多加防范，不可再轻忽了！”
碧儿不解：“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什么人要在陷害将军？”
杨沅清刀锋一转，眼神凌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家的兵权，是护身符，亦是催命符。天下太平，将军卸甲，如今北戎安分，皇上早起了削弱武将兵权之心。这欲传流言之人定是揣摩了皇上的心思，才会布下这一局。”
碧儿浑身发冷，声音都在打颤：“那咱们怎么办？”
“不必担心，身在局中，才能破局。兵权是把双刃剑，伤人还是伤己，就看怎么用了。”
碧儿心中仍旧没底，但还是咬着牙应了声：“是。”
话音才落，消失了几日的明松便从后墙翻进来。
杨沅清及时收了刀。
“我以为你一时气愤，回漠城去了？”
明松拱手低头道：“属下不敢，那日之事，是属下唐突了。还望将军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杨沅清心头一梗，一扬手将刀远远的抛回刀鞘之中。语气苍凉：
“你我一同在疆场拼杀，从无名小卒到功名加身，我对你若有男女之情，便不会拖到今时今日。日后，你若想要再留在我身边效命，便歇了这分心思，若不能，你便回漠城辅佐阿昭。”
明松扑通一跪，斩钉截铁道：“属下誓死追随将军。”
杨沅清示意碧儿扶起明松，安抚道：“如此，日后暗桩的事，便由你接管。”
“明松领命，定不负将军嘱托。另外，属下今日前来，是另有一事，有人想见将军。”
杨沅清疑惑：谁？”
“将军见过便知。”
“那便带进来吧！”
明松跃出墙头，片刻便带了一个女子进来。
那女子头戴兜帽，款款行至杨沅清面前，盈盈下拜。
“小女春雪见过将军。”
杨沅清愣了半晌，才想起何时认识过一个名叫春雪的人。
“我与春雪姑娘不过一面之缘，春雪姑娘何故非要见我。”
春雪又拜了一拜：“春雪知道贸然求见将军委实唐突。将军乃贵人，春雪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可将军于春雪却非同一般，春雪自幼流落风尘，命如蝼蚁。将军便是春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的一束光，让春雪看到了女子不一样的活法。”
月光如水，美人陈情，杨沅清徒生出一种风流之感。
“春雪万万不可妄自菲薄，人生短暂如朝菌晦朔，几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重要的是无愧于心，而不该以权势来衡量人活在世的意义。”
春雪绽出一个笑容，晃得杨沅清眼花，心道：若自己是个男子，今夜春雪姑娘上门之举只怕是羊入虎口。
可春雪姑娘却不知自己的有多危险。
“多谢玉兰将军开解，将军一席话，春雪谨记在心。春雪虽知贸然上门不妥，可奴家在临江楼苦等，也不见将军上门，今日奴家若不来见将军，日后，只怕再没有机会再见了！”
杨远清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不解道：“春雪姑娘何出此言？”
春雪默了默，回道：“宫里来人找到春雪，要接春雪入宫。”
杨沅清一愣，春雪虽在临江楼颇负盛名，可不至于传到宫里去。唯一一次，便是因为她和章公子相斗，春雪白背了引发二人斗争的黑锅。
杨沅清心中苦涩：“对不住，终将是我害了你。”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便是这个道理。
春雪笑道：“将军说什么呢，能进宫侍奉贵人，是春雪几生修来的福气。春雪倒要多谢将军的成全。”
“你若真谢我，便不会跑这一趟，春雪姑娘，大宅院里便争斗不断，宫中的想必更甚。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只怕事事都不能如愿了。”
春雪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杨沅清却没了欣赏之意。胸中堵得厉害。
春雪苦笑道：“那宫中虽不是最好的去处，却也是别样的机遇。将军又怎知，春雪不向往荣华富贵呢！”
杨沅清顿觉无力，也知各有各的命数，便不再多言。
“那春雪姑娘入宫后多加保重。”
春雪对杨沅清施礼拜别：“多谢将军良言，春雪告辞。”
杨沅清唤明松将人好生送出去，也再没了练刀的兴致。
碧儿见她兴致不高，跟进屋里，宽慰道：“小姐与春雪姑娘不过一面之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姑娘不必为此太过伤怀。”
“我并未替她有多伤怀，而是感慨世事无常罢了。当权者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底下人苦苦求生却抵不过命运的拨弄。春雪姑娘，你，我的命运何尝不是如此呢！”
此话题太过沉重，碧儿问不知从何安慰起。
“时候不早了，小姐睡下吧。”
杨沅清挥退几人，自己却毫无睡意，在书桌前安静的分析当前的局势。
皇帝想收拢兵权是大趋势，杨家倒无心拥兵自重，可贸然交出兵权，也不能保证杨家，以及杨家的家将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