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御史是言官不假，虽心直口快了些，却不是没脑子。杨沅清的事迹皇帝听得还少了，明显是有偏袒之意。
且此番被选中的三家之中，其余两家都没有动静，独独自家上书，不是在找死吗？洪御史决心要治治儿子这冲动的毛病，不仅打了板子，还被禁了足，并扬言在杨沅清的婚事定下来之前，不放他出门。
家里一团糟，洪夫人也没有品茶赏花的心思。但听说杨沅清也来，便带着女儿来赴宴，顺便也见见杨沅清。
洪夫人是个古板之人，恪守礼仪。在此之前，绝对没想过会杨沅清这样离经叛道的人做儿媳妇。
虽先前也见过好几次，可她一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对杨沅清也淡淡的。
今日怀着观察目的来，便特别注意杨沅清的一举一动。
巧的事，除了洪夫人，李首辅家，礼部尚书家都在受邀之列。
几位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自大庆朝开国以来，除了公主，还没有哪位朝臣家的女儿能如此大张旗鼓的选婿。
几家都不是一般的贫苦人家，对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可皇帝都招了人进宫，几家又都不是正鼎盛之时，只能忍气吞声。
一边盼着这婚事不要落在自家头上，一边来打探杨沅清的情况。
几家夫人除了在夏日宴上见过杨沅清以一敌十的身手，对她并不了解。许是对她本就没报什么期望。今日见她谈吐大方，行事有礼，便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看端王妃对杨沅清的态度，似乎过于热切了些。大家家中都是有儿子的，端王妃的行为不难理解，只是眼前这个局势，似乎有些微妙。
待人到齐，端王妃引着众人去了花园品茶。
路上，洪夫人找话与杨沅清交谈。
“怎么今日，不见你家夫人？”
杨沅清温和笑道：“小姨上次在夏日宴上受了惊吓，回去之后便病倒了，如今还没好全呢，自然不好来人多的地方，便由我带着三妹妹来赴王妃的茶会。”
洪夫人略狐疑：“你小姨身子强健，不像是会被吓病的人，怎么病到现在还不见好？”
这话，说在了杨沅清心坎上。小武氏平日里与各家夫人皆有相交，表现得并不像是一吓就会吓病的人。且从夏日宴到如今，快一个月了，就算病了也该养好了。
小武氏的禁足早晚都要解的。
不过无论心中怎么想，面上都一派从容。
“我也觉得小姨不是一吓就倒的，许是当日见我处境危险，太过担心，才伤了气血。”
洪夫人也只是寻个话题，对于小武氏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并没打算深究。
这一个月来京城就没太平过，各家也少有走动，小武氏出没出门她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听说她病了，便起了去探望的心思。
“不知何时方便，我去府上探望一二？”
杨沅清笑着应付道：“随时恭候夫人。”
二人各怀心思，倒也相处得融洽，一路到了花园落座，端王妃让人上了茶具。
“今日既有不少小姑娘在，咱们这些老人家就喝个现成的了。”
什么茶会花会诗会文会，都是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众夫人们心照不宣。
小姑娘们各自领了一套茶具去做茶。杨沅清老神在在的坐着，不为所动。
众人坐定，楚侧妃在端王妃两个心腹陪护下到了花园，人未到，声先至。
“原来大家都到了呀，王妃姐姐怎么也不派人去叫妾身一声。”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片刻之后，楚侧妃由人搀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她大着个肚子，便明白了她的身份，纷纷起身见礼。
“见过侧妃娘娘。”
楚侧妃很是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感觉，她出身风尘，自她进王府起，接触的不是王府里的侍妾，便是别家的王妃侧妃，大家都瞧不上她的出身。平日坐够了冷板凳。
楚侧妃一时得意有所疏忽，众夫人便一直拘着礼。还是端王妃看不过去，出声提醒。
“各位夫人不必多礼，都坐吧，楚侧妃也做吧！”
楚侧妃恍然：“是我疏忽了，竟忘了叫各位起身。”
说着，让人垫了个厚厚的软垫，便倚在椅子上。
众夫人面面相觑，对端王妃道了谢后落了座。
楚侧妃见小姐们做茶有趣，探着头看了一遍，见杨沅清梳着姑娘的发型，却和一群夫人们坐在一起吃着点心，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道。
“这位姑娘怎么做茶？”
杨沅清起身，略屈了屈膝。
“回侧妃娘娘，小女生得愚笨，并不会这些高雅之挤，只盼着妹妹们做出来，我吃杯现成的了。”
楚侧妃摇着扇子不依不饶。
“这京城贵女，哪位不是精心教导的，这些东西该是从小就学着的才是。你莫不是想偷懒吧！”
杨沅清正欲开口，端王妃便示意她坐下。
“楚侧妃，不得无礼，这位是玉兰将军！”
楚侧妃当众被下了面子，觉得下不来台，越发不依不饶。
“我还以为是公主郡主呢，原来是个将军。怎么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有女将军的呢。”
不怪楚侧妃，实在是她自从跟了端王，便如同被圈养的鸟，再没与外界接触过。杨沅清封将不过是近几月的事，她没听过也在清理之中。
楚侧妃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不知如何接招。杨沅清先开口道：“本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侧妃娘娘不知道是正常的。小女是个浑人，早年在西北关外混过几年，百姓们称我一声玉面罗刹。”
楚侧妃脸色一白，讪笑两声。
玉兰将军她不知道，可玉面罗刹的名声人尽皆知。小心翼翼的看了杨沅清一眼，见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被端王宠得久了，早忘了如何转寰，便悻悻住嘴，没在多言。
端王妃轻声与杨沅清说话。叫她不必在意。
杨沅清摇摇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自也不会放在心上，王妃不必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