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贺金城城主的一张请帖和回信,自来也和林子苏整理好了背包,星夜兼程,想要早点到达周防老人所在的城市。
在天光破晓之际,他们遥遥看着那座小型的城池上写着“隐雪”二字,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就放缓了速度,跟平常进城的人一样,经过检查之后放行通过。
隐雪城并不大,但是布局讲究,看上去十分有规矩,少的几分灵动,让城中的行人补上了。
街上的景象,商队往来的痕迹很少,大多都是手捧着书卷的几个童子成群结队的去往书塾念书。
林子苏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譬如浮竹城,靠近北地边线,武风盛于文风,只有一双拳头才能保全了自己。
再如贺金城,位置靠近王都。王都不敢放开的商业贸易,都在贺金城所完成,所以,贺金城的商队络绎不绝。贺金城的人大多都热情精明,但对于需要长久投资且前途不明的教育,他们兴致缺缺。
隐雪城无边境苦寒之忧,也无商队往来的浮夸奢靡,因此这一方小城市的古朴和文风得以很好的保存下来。
这让林子苏对这座城市有了几分好感。
两人先去刚开门的一家小店要了两碗清汤面解决一下肚子抗议的问题。
店老板是位中年女性,揉面的力度和下面的时机都拿捏得很好,不一会儿,两碗清汤面就做好了。她细心地擦了擦碗边的一些痕迹才端了上来,两双筷子已经搭在碗上。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那店家说着话,这才算了解了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这家店的历史也足够丰富,从店家的祖父辈开始,这家小面馆就在经营了。本来按照祖父的规矩,这家面馆是只能传给男性后人的。
但是她的父亲没觉得男女有什么区别,只是想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个吃饭的手艺。也就教给了她如何熬制汤头,怎样和出来的面筋道爽口,更加好吃。
而如今,老人家已经退休,现在是她在打理这个面馆。
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年存下来的一些钱,足够她给一家人买上身新衣服,还能有剩余的。剩下的那些钱,一半留着备用,剩下的一半,就捐给了城内免费开放的书塾。
她保持着独身的状态,一来是每天要经营面馆,时间和精力有限,二来是要陪伴着逐渐老迈的父亲,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不需要别人的加入。不过,她还说,过几年后她准备领养一位孩子。
教会那位孩子如何经营面馆,她也要退下去。想着现在和平了,去别的地方看看,有些值得回忆的,她就可以对别人说。
一碗面吃完,面馆老板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自来也留下了面钱,但比价钱表上的价格多了许多。
店家准备给他找些零钱,他想好了说辞:“就当是给那些孩子们上学用的,不用找了。小林子,咱们走吧。”
林子苏点了点头,跟在自来也的身后走了。
而那老板,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着那可以支撑书塾许久的钱,她为这二位做了好事的客人们祈福,嘴上落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两人的目的地十分清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大宅门口。
那在门口来回踱步神色有些焦急地的管家,看到了门外来了两位看起来没有歹意的客人,将焦虑隐藏起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两位客人,可否有请帖?”那管家走到自来也和林子苏的身边,低声询问。
家主大人注重规矩,不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他作为管家,一直以来都十分信服家主大人讲过的道理,所以更要以身作则。
自来也点了点头,他拿出了那份请帖,交给了管家,还说道:“关幸业,就是你家大人的一位学生,因为城内事务忙碌不能前来,所以派我二人为老先生祝寿。”
听到是家主大人的一位学生所相熟的人,那管家松了一口气,拿过请帖带着两位进了府中。
林子苏看到了那管家开始时神色中的紧张,不禁好奇相问,“管家,你刚站在门前来回踱步,是何原因?”
那管家苦涩一笑,还是回答道:“最近府上并不安宁,几天前在大门上贴上了一张纸条,如今那人没有抓到,院里还死了几位仆从和护院,一时之间府中人心惶惶,这些你们怕是已经知道了。我所担心的就是此事,故此才会在客人面前失态。”
林子苏了然,没有了再问什么的想法。
而那管家也到了话头,不吐不快。“你们不知道,大人绝对没有做过坏事,他不应该被如此恶徒威胁,就连二十年前……不,没什么。总之,先带两位客人去客房吧。”
自来也和林子苏对视了一眼,这个管家说漏嘴的一句话中,“二十年前”是一个关键词,但那指向的是另外一段故事,如今他们想要处理的,是那山贼余孽的事情。
客房院落已经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不只是府上主人的多年老友,还有许多年轻人。
他们游历着假山流水,嘴上念叨着一些新作的俳句,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听。他们大多都穿着一身华贵衣袍,玉质的挂件奇巧珍贵兼备。女子穿着也都相仿,看起来的确都是富贵的人家。
管家为自来也和林子苏指好了空余的几处客房,就要跟大人说一声他的学生关幸业不能前来的事情。他拿好了那封自来也刚刚交给他的信,走了出去。但在出去之前,还是说了一句。
“两位客人,里面的客人身份都不一般,大多都是被家里娇纵坏的孩子,客人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们另寻住处。大人如今仍在小睡,等到他醒了,就会告诉他和两位客人见面的事宜。”
“一样就好,你去吧。”自来也没有答应管家的那一句话,林子苏也是同样的想法。
那管家走了。
林子苏和自来也进了庭院中,而那在庭院内的人也都看见了林子苏和自来也。
“哟,也没听说过,他老人家还认识几位乞丐朋友呀。”一位年轻人看着林子苏和自来也进了庭院,说完这些话后,看着四周同样和他一样放诞笑出来的同伴们,
“渡边哥哥,可不能这么说,万一那位老人家的确认识乞丐呢,这两位可就都是你的长辈咯。”一位少女捂着嘴笑了出来,引得一旁众人也都在笑。
而在其身后看着的一众长辈们,也都没有说些什么,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岿然不动沉稳如山,好气度。
这些天来,他们看着一个个这座府上的随从护院,或是自己带来的人死亡,心里所有的恐惧和压力都只能通过表面的掩饰来自欺欺人,而今见了和他们身份不一样的二人,终于有了发泄的口子。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如是而已。
林子苏看着自来也,自来也亦在看他,眨了眨眼睛。
“前辈,他们好吵啊。”
“所以咱们去教他们闭嘴呀。”
两人各自分开,一人走向了那年轻子弟们,一人走向了旁观着的老一辈人,分工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