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被旁人看到,就急匆匆的奔向了他的阿烟。在阿烟面前,他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毛头小子,稳重是不可能稳重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接着,两人四目相接。有些事儿,有些话儿,不用说,不用讲,有的人已经明了。
两人除了刚刚见面掀起了一丝丝波澜外,很快又像微风吹过的湖面,慢慢的归于平静。仿佛,平静的湖面,从来没有起过一丝涟漪。
接着,二人便携手入了徐府。
用完午饭后。徐梓本想先处理一下这次去西北后积压的事务,但是想想刚刚回府时,妻子那充满氤氲雾气的眼,心忽然像被什么蜇了一口。
罢了,还是先去看看阿烟,和她聊一聊天,品一品诗词歌赋。至于其它的事儿,还是先放一放,大不了今天晚上挑灯夜读。
徐梓合上手中的文书,站起身,走出书房。
但是,事与愿违。
正当徐梓就要到阿烟处时,小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徐梓平时为人稳重,府中伺候的人也养成了这个性子,稳稳当当的。徐府向来治理下人严明,应该不至于有这么毛毛躁躁的下人。难道,这是新招进来的小厮?
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厮已经跑到了徐梓的跟前儿。徐梓一看,这人是府里从小伺候的阿三。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什么事儿?”
“老爷,宫里来人了。”
徐梓一听,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快带我过去——”
“是。”
徐梓连忙赶到大堂。一进门儿,便看见有个穿着宫中服饰的宦官坐在大堂之上。这人徐梓虽然没有见过,但观其衣着服饰,只怕是来头不小。再看看周围人的态度,表面上,都恭恭敬敬。要知道,他们家虽然落魄了,但终归是读书人出来的。文人的风骨自然是有的,而文人的那些臭毛病,自然也一样没落下。
不管如何,他都要小心应对。
“这位公公是……”
“咱家姓陈——”
“原来是陈公公,失敬失敬。”
“徐大人多礼了。”
陈公公明显对徐梓的话很是受用。但是,他也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至于别人吹了几句,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瞒徐大人说,咱家这次是来传圣旨的。”陈公公正色道:“圣旨到——”
徐梓连忙跪下,周围的仆从也纷纷下跪。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仆徐梓……治理西北蝗灾有功,故封为侍中。”
“恭喜徐大人,贺喜徐大人。”宣读完圣旨后,陈公公满脸笑容。在烈日的照耀下,活像一朵茁壮生长的大菊花。
“多谢陈公公——”
徐梓说完后。身后的小厮不用人吩咐,早已经备好了银子,不着痕迹的送了上来。
陈公公连忙往外推,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小小心意,还望陈公公笑纳。”
“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陈公公收了银子,美滋滋的回了宫。
徐梓拿着圣旨,想到了皇上,想到了西北,想到了皇上临走西北前,交代给自己的事儿。他拿着圣旨,想到了许多许多……
只怕,要晚一些再同阿烟共剪窗下烛,闲话桑麻,闲情逸趣了。
……
就在徐梓接到圣旨的十多天后,西北也有了消息。
“圣旨到——”
“此次西北蝗灾,为祸天下。幸得苍天保佑,忠臣在侧……特赐西北刺史张宗帮黄金百两。另,朕感西北蝗灾,民生艰难,特免西北苛捐杂税一年。”
“臣接旨——”
张宗帮接了圣旨,原本想示意一旁的人送上重金,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林松的那番话。然后脸色一白,不行不行,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要是被那个杀星知道,只怕自己又没有几天安生的日子可以过。况且,自己的账本儿还在他手上。
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人吧。
虽然不打算再搞贪官污吏,行贿受贿那一套儿,但是张宗帮明白,官场上的有些规矩,只要你是个官儿,甭管大小,甭管多少,都是要收的。
张宗帮往旁边人使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人往公公那边双手奉上了一个灰扑扑的锦囊。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张大人客气了。”
哼——客气你还收本官的银子。张宗帮看着他嘴上说着一套,手上做着另一套,该拿的银子一个字儿都没有少。
霎时间火直冒。这贪污之人的确讨厌至极。
想是这样想,但是张宗帮面上儿不得不陪着笑,他得让人一点都看不出自己心中所想。折腾一番后,总算是送走了这座皇城里来的大神。
不久,随着张宗帮圣旨附带下来的,还有对其手下人的嘉奖。
除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外,朝廷还赏了一些物资。但是,底下的人这么多,落到每个人头上,终归是没有多少。
官儿大的人嫌这些东西少了,还不够自己塞牙缝儿,但好歹也聊胜于无。至于那些小喽啰,倒是挺高兴的,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这次竟然还有东西赏给他们,也算是意外之财了。
傅清河如今在张宗帮手底下做事,积攒资历。想等着时候到了,要这张宗帮给自己写一封推荐信。他好带着信,去洛阳,找那人喝酒去。
夜色浓,庭院深,音尘绝,灯火起。
风在摇曳,好似一头要吞人食骨的巨兽,咆哮个不停。本就微弱的烛光,在这四起的大风下,也忽明忽暗,好似随时会熄灭。
黑夜里,烛光下,墙壁上,有人影。那道人影,伸出右手,好似在抚摸着什么。看着墙上的样子,直直的,还在烛光下闪着寒芒。如果没有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
傅清河小心的,仔细的抚摸着它,仿佛在抚摸着一个有生命的人。
“铮铮铮……”
明明只有风的哀嚎,为何,他好像听到了剑的哀鸣。这把剑,或许也不甘于待在这寂静无声的角落,慢慢的蒙上尘,终至腐朽吧。
不要担心,不要哭泣,不要悲鸣。很快,很快,很快他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