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张杰才又向妻子的病房走去,他不敢进去,害怕再次让她情绪激动,只站在门外看了几眼,然后回家休息了。听完沈婷婷讲的话,他知道妻子定然误会了,误会了他和沈婷婷之间的关系,这个结该怎么解开?断了和沈婷婷的联系吗?她如今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孤身在外的,还是等她好了,出院以后再说吧。
顾慕芬对护工阿姨讲了那么多以后,觉着累了,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护工阿姨坐在床边守着她,时不时抬头看一下水下到哪里了。
夜幕降临,江风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最近,他在看新的工作,想要进个报刊杂志社之类的,但是学历太差,连门都敲不开,只能多读书,想着能发表一些作品,作为自己的敲门砖。每天下班后,他基本上都会伏案写作几个小时。从今天开始,算是要中断一段时间了,毕竟要去医院。
江风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就坐公交,转地铁,奔医院来了。他到病房的时候,护工阿姨和顾慕芬正在吃晚饭,依然是夏辰派人送来的。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夏辰对她真的是很用心了,这些都是其他男人给不了的,怪不得张杰才之前总是会打翻醋坛子。
吃完饭后,阿姨说她和他要分工,一个人守一夜太辛苦了,他先睡几个小时,她来守前半夜。江风坐在椅子上,靠着墙,闭上眼睛就睡了。护工阿姨摊开她的垫子给他睡,他也不好意思,就没用。
睡了一会儿,脖子算了,他换个姿势继续睡。半夜睡醒的时候,发现阿姨在打盹儿,他就让阿姨休息了,自己把椅子移到病床旁边,守着顾慕芬。
此时此刻,顾慕芬已经睡熟,她的额头渗出一些汗珠,眉毛紧锁,多半是做了噩梦。他起身拿了纸巾,帮她擦擦汗,这时,她惊醒了,看到江风,说道:“你醒了。”
“做噩梦了吗?”江风小声问道。
顾慕芬点点头,她梦到她和沈婷婷一起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是被张杰才推下去的。刚从悬崖落下去,她就吓醒了。
“不要想那么多,是一个梦,再睡吧。”江风安慰道。
她摇摇头,表示睡不着了。
他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说道:“我给你读几首诗吧。”
“好呀。你自己写的吗?”她问道。
“我自己写的拿不出手,都是一些大诗人的著作。”他答道。
静悄悄的夜晚,诗的声音在病房里轻轻地游动,从《诗经》到唐诗再到现代小诗,从中国到中亚到欧洲再到拉丁美洲,从荷马史诗到《万叶集》,长长短短,轻轻重重,或忧愁或欢快,或悲壮或婉转,江风的声音随着诗歌的感情而变化,不变的声音永远那么干净醇正。他把自己平时看到喜欢的诗都收藏在便签里,一首一首读给她听。
她沉浸在诗的世界里,领略金戈铁马、大漠孤烟,也欣赏小桥流水、芳草菲菲,既有英雄气概,也有儿女情长,从参差荇菜到紫阳花开,从“关于爱,没有教长做出判词”到“而充满情节的课本/总是从一半读起”,在一词一句中,纵观古今,聆听中西。
诗歌是灵魂的语言,这些诗句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是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珍珠。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幸福,一种宁静的愉悦感。
江风读着读着,嗓子都嘶哑了。人倒是越来越精神,一点都不困了。
夜色在诗人的声音中消退,黎明在诗人的声音中升起。顾慕芬却在诗人的声音中昏昏欲睡,欲睡昏昏,终于睡去了,睡得那么愉悦。
他抬起头,看到她已经睡熟了,合上手机,站起身,伸个懒腰,出了病房,去了洗手间。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孩子读诗,还是夜读,把诗读出来有人听的感觉是这么美好。这五六个小时,三百首应该有的了。想想还挺不容易的,不过很开心。
从外面回来后,阿姨已经醒了,把垫子什么的都收拾起来了,让江风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眯会儿。江风看了看手机,现在六点钟,他就离开医院回去了,坐地铁转公交回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出头,现在人少,应该快一点,也许还能睡半个小时吧。
回去的地铁上,他一直在想着为顾慕芬写首诗,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思路,暂时先不写了吧。
张杰才昨晚没有去医院,沈婷婷住在重症监护室,不需要家属陪护,睡了一个长觉,早晨起来没有更精神,反而觉得更累了。他七点半就醒了,起来冲个澡,试图解解乏。
夏辰今天带着夏星来美黛上班了,夏爸爸想让女儿尽快熟悉美黛的业务,然后对儿子委以更大的重任。夏星的心思原本不在经商,不过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跟着哥哥到了公司。
谁料,到了公司以后,夏辰把夏星全权交给了李明亮,让他带着她参观公司,了解每个部门的业务,自己倒是跑得无影无踪。夏辰还能去哪里呢?自然是到华城中心人民医院看望顾慕芬了。
夏辰到病房的时候,顾慕芬竟然还在睡觉,这个女人也太能睡了吧?护工阿姨说她昨晚没睡好,白天补回来。还让夏辰回去,晚上再过来,反正在睡觉,夏辰就走了,下午提前过来就是了。
就这样,晃了一圈,夏辰又回公司了,回去的时候都中午了。他想着先把车子送去保养一下,换一辆车开,直接把车开会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养车的店。
登记的时候,总感觉旁边有个男人的背影有点熟悉,他走过去看看,这个时候,认出来了,这不是江风吗?他有点不屑地问道:“你在这里上班?”
“嗯。”江风淡然地回应了一下。
夏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步行回公司了。中午的太阳还挺大的,他没走几步路就觉得热了,还好,这里到公司也就十几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