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一天跌宕起伏的遭遇以后,凌树华的心情郁闷了好些天。郁闷中的他虽然还是很想去到荷池旁继续守候那个身影,但是每次去到花园门口又却步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凌树华又将再一次面对让自己心有余悸的大二英美文学课。去往学校的路上,他总是感到精神有些许恍惚。不知不觉,车子习惯性地绕到东门的花园前。恍惚着的凌树华骤然清醒,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神经和身体肌肉的记忆在无意识下把自己带到了这里,他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车进入到花园内,而是毅然决定继续驾车驶入校内,头也不转就直奔课室。
进入课室时,门口的围观女生较上周是有增无减。心不在焉的凌树华无暇旁顾,在两保安的护送下直接进入到课室。上课铃响了,课室内外再次恢复了平静。
调整好心情的凌树华,准备进入上课模式。可就在脑袋转换模式的一瞬间,一个带有私心的念头忽然闪过:走到课室中间去,说不定那身影会出现。严格遵守教师准则的凌树华在这么一个自私的想法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破例,也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于是,在讲课过程中,凌树华破天荒地,在学生座位旁的过道上来回走动了一遍。面对学生们诧异的目光,尤其是女学生们热辣辣的眼神,凌树华觉得浑身不自在。迅速扫视了到场的所有学生,却没有发现渴望的身影后,凌树华终于松了口气,决定回到讲台上,不再游走在学生席里。
课堂接近尾声,凌树华回到讲台上准备收拾书本时,忽然留意到讲台边上有几张折起来的请假条,他若有所失地盯着那些假条出了神。
下课的铃声打断了凌树华的思绪,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保安已经向他迎面走来。凌树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萌生了那点穷追不舍的心思,心中不禁自觉有点可笑,便随手收起那几张请假条,转身就径直离开了课室。
回到办公室的他感到有些身心疲惫,不知不觉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在外语学院的女生宿舍里,睡眼惺忪的蓝楠拖着酥软疼痛的身子从上层的床铺上小心翼翼地沿着梯子爬了下来。右脚脚尖刚着地,就被忽然闯门而进的莎莎吓了个正着。
“哎呀呀,我的好蓝楠,你现在是一大病号,躺床上休息就好啦,下来干啥呀?”薛莎莎表面上略带一丝责怪的语气,实则对蓝楠十分关切。
蓝楠知道莎莎关心自己,可还是委屈地嘟囔着:“我饿了,想找点吃的嘛……”语毕,蓝楠便弯曲着软软的身子,同时伸出双手扣在莎莎的双肩上,将自己晕晕的脑袋钻到莎莎的脖子上,一副小孩儿向妈妈撒娇的架势。
莎莎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挪开蓝楠的脑袋,脱身走到蓝楠的书桌架子上翻了翻。一根体温计被压在乱七八糟的杂物下,莎莎好不容易才翻出来。她拾起体温计,递到蓝楠面前,眉头忽地皱了起来:“上午的时候,医务室的陈医师不是叮嘱过了吗,下午3点要测一下体温,如果体温反复升高了,要再去找他!你看你的体温计藏得那么好,肯定是没量,对吧?”
“遵命!我的薛大小姐,我立刻量!”蓝楠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架势,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感动。
十分钟过后,体温计显示蓝楠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薛莎莎就批准了蓝楠不再待床上的请求。获得了薛莎莎的批准后,蓝楠便邀请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好好地跟自己说说话,以便抒发大半天里一个人躺床的寂寞心情。
“今天的英美文学课怎么样?你们帮我请假了吗?凌老师没说什么吧?”蓝楠憋了大半天,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一提到凌老师,薛莎莎骤然起劲:“请了请了,凌老师也没说什么。不过啊,他今天居然发福利了……”说着说着,薛莎莎又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
“哈?”蓝楠皱巴着脸,惊讶道。
意犹未尽的莎莎故意半眯着双眼,满脸痴迷地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凌老师今天在课堂上走了一回亲民路线,来到我们跟前讲课!嗯……如果以后上课也能这样就好了!”薛莎莎说着,便用双手在桌面上撑起早已泛红的两腮。
蓝楠不知不觉地被莎莎的自我陶醉感染了,借着莎莎的描述,也悄悄地想象着今天课堂上的情形。然而就在凌老师的脸庞曲线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时,却不由得回忆起那天的近距离偶遇……
“傻瓜!接电话……傻瓜!接电话……”清脆的手机铃声顿时唤醒了沉醉的两人。
蓝楠接起了电话,原来是曾源打来。曾源在得知蓝楠退了烧后,就高兴地邀约她和莎莎一起到饭堂吃饭。蓝楠心里雀跃着,期待能尽快像往常一样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整顿晚餐下来,蓝楠并没有过多地发言,而是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倾听着曾源和莎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下午上课的情形。蓝楠偶尔也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想法,然而疲软的身体却让她有心无力,完全插不上话。曾薛两人似乎也察觉到蓝楠的身体还未痊愈,晚餐结束后,坚持要把蓝楠送回宿舍。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莎莎,那你就负责把这头病驴送到宿舍里吧!”说完,曾源便向两人道别了。
曾源刚转身离开,薛莎莎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原来是舞蹈社成员开会。“糟了糟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莎莎接完电话,内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的不得了。
蓝楠很清楚,薛莎莎最在意舞蹈社的事情,为了安抚她焦急的心情,蓝楠抬起无力的右手,轻轻地拍了拍莎莎的肩膀:“去吧去吧,我没事儿,我自己能回去的!”
莎莎十分过意不去地搂抱了蓝楠一下,吱唔着:“蓝楠,对不起……”接着,薛莎莎温柔地命令道:“那你要乖乖上楼,早早休息了啊!”
“好啦,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迟到啦!”蓝楠催促着。
莎莎不舍地道别后,便匆匆离去了。
月色朦胧下的荷池显得格外迷人,木拱桥在皎洁的月光洗礼下呈现出异常亮丽的一面,一阵清风不打招呼就拂面袭来,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凌树华禁不住而眯上了双眼。凉风已过,双眼再度睁开时,亮丽的桥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尽管见到的只是少女的背影,但她的清秀和优雅依稀可见。凌树华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与期盼,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少女的方向急促前进。原本遥远的距离瞬间缩短,转眼间他已身在少女的背后。
少女似乎察觉身后来者,便准备转过身来。然而少女的转身,在他眼中,像被放慢了一百倍似的。随着少女的身体一格一格地朝自己转向而来,他的肾上腺素猛然激增,心脏也终于不受控制地狂烈跳动。
当少女的侧脸逐渐清晰时,凌树华再也承受不了这种观感给五脏带来的刺激,体内“砰”的一声,乍然清醒。
从睡梦中醒来的凌树华,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醒来前一刻的梦中情形。既想见到却又害怕见到梦中女孩真实容貌的心情,让凌树华纠结万分。当神智完全清醒之时,凌树华惊讶地发现,原来天色已晚了。
离开办公室之后,凌树华的心里还是惦记着那片荷池。十分钟之后,凌树华又再次迈入学校东门南侧的花园里,像往常一样,他习惯性地朝着荷池末端的树丛走去,在即将走入树丛的一瞬间,他的余光似乎察觉到远处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他停住了脚步,继而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朝着荷池上张望。
眼前的景象恍如方才的梦境一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个少女伫立在拱桥上,背对着自己,一动也不动。凌树华原本不平静的心,此刻变得更加慌乱了。像在梦里一样,他情不自禁地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向拱桥。凌树华的步子虽急促却悄然,只因他心中依然无法确定桥中之人是否真实,深怕过大的动静会惊扰了眼前的静谧。在急切和焦虑的交织中,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身影背后。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来到了这个背影的身后了……
他内心的激动汹涌澎湃,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本应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刻啊,似乎多年的夙愿将在这一刻得以实现。他站在离眼前这位少女约两米多的地方,却迟迟不敢再向前一步。他百感交集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背影。左手情不自禁地缓缓举起,五指微微地张开,蠢蠢欲动地前探着,仿佛要在主人的视线里轻轻地抚摸少女轻柔的发丝。
就当凌树华沉浸在梦幻般的画面里时,画面中的女主似乎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异样气息,因沉思而一直处于僵固状态的身体悄然复苏,她身子微微一颤。凌树华见状,心里万分紧张,如同谜底即将揭晓般,心潮蓦然涌动起来。
少女即将转身的瞬间,仿如与方才梦中的情节重叠回放似的,让凌树华既困惑又期待……
顿时,所有在心中上演的紧张、激动、澎湃随着少女的突然昏厥,纷纷落幕。
眼见少女的身体即将倒下,凌树华本能地向前一扑,同时伸出双手去接承这副瘫软的身躯。面对昏睡在怀里的女孩,凌树华此刻的心中只剩下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