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吓到了吧?”南宫九初问她。
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南宫九初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聪明的人自然懂。
“事发突然,确实有些心有余悸。”南宫伶坦然,“不过嫡姐,你竟然救了李玉公子,我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的话也可以去看看他。”
话一出口南宫伶就有些尴尬,这话好像容易让人误会:“我不是想高攀李玉公子,我只是……”
一直以来庶女身份带来的自卑让南宫伶非常小心翼翼,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都要在心里掂量掂量再说。刚刚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她怕南宫九初误会。
“当时他受了伤,需要静养,除了嘉玉和子夏,我谁都没说,你不用多想。”南宫九初说。
南宫伶点头:“顾公子没事吧?当时看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亲自确认过顾沐风的状况,所以南宫九初不担心他,只是不知道李玉怎么样,她对李玉的父亲出了手,往后和李玉怕是更没机会了。
李老爷躺在床上,他没有武力,被南宫九初这么一压制,身体多多少少受到了些损伤,加上年纪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李玉和李夫人坐在桌旁,两人闭口不言,时不时看看对方的脸色。
李夫人忍不住开口:“我都说了你父亲是着急才口不择言,南宫小姐还执意动手,丝毫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
“此事是父亲先挑起,父亲一把年纪了还不懂祸从口出四个字吗?要不是九初姑娘及时阻止,还不知道父亲会说出什么话来,九初姑娘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李夫人不知道,但李玉很清楚,南宫九初看在她的面子上才阻止了他父亲。人多嘴杂,说来的话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李夫人拍桌,指着床上躺着的李老爷:“李玉,那是你父亲,什么叫够手下留情了,她碰巧救了你一命难道要我们全家拿性命去还吗?”
“您再拍响一点我父亲就醒了。”李玉冷眼,“现在没有说报恩的事,是说我父亲的态度,九初姑娘要拿走杯子,让她拿走便是。她要害我她根本不用救我,她要害李家就算没有那个杯子,没有理由她也会下手。”
“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弄伤你父亲,她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李玉。”李夫人反驳。
李玉不欲多聊,起身走到门口:“她救我的时候不知我的身份,母亲莫要以己度人。”
躺着的李老爷眼皮动了动,从李玉和李夫人争执开始,他就醒了。
李玉猜得没错,距离演奏会不过才几个时辰,南宫九初救了李玉的事和李老爷说的那句“南宫小姐要是拿走此杯,其中的变数谁也说不准”已经开始在市井传播了,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时间,李家被推上风口浪尖,大部分在说李老爷恩将仇报,此举有失李氏家族风范,李老爷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宫小姐是南宫家的人,是大家闺秀,还有厉害的师父,没有必要对八竿子打不着的江南李家下手。
另小部分说此事有疑点,李玉怎么会一个人在观城山?南宫九初一个千金小姐又怎么会在观城山,还刚好救了李玉?
肯定是南宫九初设计弄走了李玉,装成是她救的,控制了李玉,让李玉相信了她。李老爷旁观者清,怕李玉被南宫九初勾走,才对南宫九初这般态度。
这小部分基本上是女性,只有女性才会对女性有这么大的敌意。
那几个女子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南宫九初会出现在她们身后。
苏鸢呵斥几人:“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敢造南宫小姐的谣,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几人闻声抬头转身,看到南宫九初和苏鸢趾高气昂的站在她们身后。
也是不巧,南宫九初今天刚好想出门逛一逛,感受一下古代的市井生活。
“南……南宫小姐”
南宫九初走到她们前面,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俯身:“继续说,我也听听。”
“南宫小姐,我们什么都没说……”
南宫九初咂舌,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这就没意思了,我都听到了,你们说我喜欢李玉,想把他弄到南宫府当男宠,后续是什么?”
这闹市之中人来人往,南宫九初丝毫没有降低声音,几个女子被南宫九初的直言说得面红耳赤,周围有人驻足观望了起来。
“南宫小姐,我们没有说……男宠啊……”
南宫九初笑着问:“你们说我想把他禁锢在南宫府陪我,和男宠有何区别?”
几人中胆子稍大的女子开口:“南宫小姐,当然有区别了,陪你的可以是朋友,和男宠性质不一样。”
说到“男宠”的时候,那个女子声音小了很多,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好意思说。
不一样个锤子,南宫九初收回脚坐到凳子上:“谁告诉你我要让他当我的男宠了?侮辱我的同时还侮辱李玉公子,我看你们闲得慌,不如去牢里坐坐,省得天天在这里编故事。”
后半句话是说给围观群众听的,几个女子面面相觑,拿不准南宫九初是在吓她们还是说真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南宫九初立马变了脸,面无表情:“苏鸢,让刑部来把这几个造谣的人抓起来,这就是造谣本小姐的下场。”
“南宫小姐,我们说的是事实,大家都这么说,你凭什么让我们去牢里!”那个女子指着围观群众的方向大声说。
围观群众哗然,立马聊天的聊天,挠头的挠头,看天的看天,就是不看南宫九初这个方向。
南宫九初不接话,那几个女子也不敢走,就那么尴尬的坐在南宫九初对面和左右两侧。
刑部尚书听说是南宫九初要抓人,让刑部侍郎飞快的带一队人过来了,谁让她爹是当朝左丞相,姨父是他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呢。
南宫小姐要抓人,他们必须得赶紧的赶过来,那几个女子看到这阵仗慌得要死。
几个女子你看我我看你,哆哆嗦嗦的行礼:“草民拜见大人。”
看了一眼那几个女子,刑部侍郎开口:“南宫小姐。”
南宫九初故意问:“侍郎大人,造谣者该当何罪?”
刑部侍郎知道南宫九初是说给围观群众听:“中央王朝法律指明,视造谣程度而定。”
南宫九初慢悠悠说话:“那造谣我和江南李家李玉公子有不正当关系的,该如何?”
刑部侍郎汗颜,他对左丞相女儿的嚣张跋扈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南宫九初竟如此直言不讳,完全没有寻常女子的羞耻之意。
“待查明后,当获牢狱之灾一月到两年不等。”刑部侍郎答。
那个大胆的女子慌了:“大人,冤枉啊,草民们没有造谣,草民们都是从别处听来的,大人请明查啊。”
“那就麻烦侍郎大人了,刑部一向爱国为民,我相信侍郎大人会公平公正的办理此事。”
南宫九初站起身,离了桌子几步后那张结实的桌子轰然倒塌,无疑是在告诉刑部侍郎,这几个人他必须得抓去关起来。
“王爷,城中部分百姓在传南宫小姐想让李玉公子做她的男宠,所以自导自演救李玉公子的戏码。南宫小姐路过市井听到了,说她们犯了造谣的罪名,让刑部抓了那几个女子。”李南安的眼线禀报刚刚市井发生的一切。
“是从哪里来的谣言?”
“属下不知,但传此谣言的大部分都是女子。”
南宫九初救李玉是好心,百姓怎么会联想到这一层,又都是女子在传,只怕是某人为了转移视线。
一旁的惜蔚笑着:“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怕是真有此事。”
李南安看惜蔚的眼神有些厌恶:“一个巴掌拍得响,百姓捕风捉影之事不可胡说。”
惜蔚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刑部侍郎问了几个人目击者后就以造谣罪将几个女子抓去刑部关了起来,刑部用来关平民,也只有南宫九初做得出来。
皇上对此有意见也没办法,南宫府从来没有冠以自己左丞相府的头衔,南宫老爷出门在外也从来没有用过左丞相这个背景,因为他们不需要这个也可以屹立不倒。
乌兰家也一样,乌兰老爷作为右丞相,和南宫老爷一起制约朝廷,除了上朝时,从来没有自称是丞相。
更甚者南宫九初的姨夫秦老爷作为刑部尚书,偶尔还会抽个空出门做生意,许多事情都是刑部侍郎在做,秦老爷根本没把这个官放在眼里。
可就算他们不把官职放在眼里,皇上也不敢怎么样,甚至不会罢免他们的官职,给他们一个官职是怕他们联合起来推倒他这个皇帝,而不是皇恩浩荡。
严格来说他都不算是个真正的皇帝,他做不了一切事情的主,玉玺在议会组组长的手里,组长每半年选一次,做所有决定都需要朝廷的议会组开会同意,否则盖不了玉玺印。
围观群众迅速散去了,南宫九初这招杀鸡儆猴起了效果,明面上已经听不到说她和李玉的了,只有讨论李老爷的还在继续。
“九初,你怎么看这件事?”秦老爷直接问南宫九初。
了解了南宫九初杀鸡儆猴的事后,秦老爷就一直想和南宫九初聊聊。
南宫九初很肯定:“传得这么快,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演奏会刚结束,这边市井就已经有人开始传了,几个时辰后基本上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没有人为绝对不可能。
秦老爷说:“那几个女子我已经问过了,她们确实是道听途说。”
“继续关着她们,她们不是造谣者,也是传播者,是共犯,是加剧谣言变异的人群。”
如若不是南宫九初碰巧遇到听到,恐怕现在已经传成她和李玉有私生子了吧。
“只是这背后之人是何居心,这样的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秦与城疑惑。
“传谣的都是女子,想必是想用她们来转移视线,要是真的查起此事,女子们由于爱慕李玉所以恶意造谣于我,谁会说她们呢?人们只会说我眼里容不得爱慕李玉的姑娘,反倒坐实了谣言。”南宫九初猜测。
秦与城有些担忧:“那你今天当众将几个女子关起来,岂不是?”
秦与城没有说完,南宫九初微微摇头:“今日之事不同,我是碰巧听到而不是特意去查。将她们抓起来是维护我闺秀的名声,且我没有私自关押,而是上报刑部,由刑部来抓的人,这足够堵住悠悠众口。”
几人点了点头,南宫九初说的有道理,如果坐视不理,谣言只会愈演愈烈,怎样都会如了背后之人的意。
南宫夫人眼带狠厉:“不管是何居心,这个人一定是我南宫家的敌人,我会倾全力查出来。”
敢企图毁南宫九初的声誉,她就要让此人付出代价。
南宫九初倒是没这么急:“母亲,急不得,暗中调查即可,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
谣言已经暂时被压了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要冷静。
秦夫人碰了南宫夫人一把:“老三,你性子还是那么急,遇事要冷静,老夫人的生辰宴快到了,此时不能慌乱。”
“是啊,眼下谣言热度已开始退散,祖母的生辰宴才是最重要的,要加以防护,免得有心之人趁机作乱。”南宫煜也劝道。
这样一看,南宫夫人确实还不如几个孩子冷静,秦夫人能理解南宫夫人爱子心切。
知道事情后,代文萱也想去南宫府看南宫九初,了解些情况,她相当后悔没去梨园,可代老夫人拦着她不让她南宫府。
代文萱在家跟代老夫人吵着闹着都没能出门,代老夫人还让人看住她不允许她去南宫府。
现在是风口浪尖,他们代家的一言一行都在百姓的眼里,生辰宴在即,此时最不可大意。
如此匆忙去南宫府会让人觉得他们十分惊慌,倒是镇定些在家中待着,反而能让别人没话说。
顾月璃是夜深时悄悄进入南宫九初的院子的,南宫九初正为谣言的事伤脑筋,顾沐风没有来,他还躺在床上。
“师父你怎么来了?”南宫九初靠床而坐。
顾月璃像来自家一样,自顾自的坐下倒了杯茶喝下肚:“谣言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查,李家我打算拖到老夫人生辰宴后再解决。”
多拖一天李家就多心慌一天,顾月璃要的就是李家提心吊胆几日后突然如释重负,觉得她是恩人。
南宫九初点头:“李家那边可以,但是师父谣言这事你别查,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不要打草惊蛇。”
思考了一秒钟,顾月璃严肃的看着南宫九初:“既然你心中有数那便听你的,我走了。”
她以前是不讲策略和计谋的,因为她的实力不需要,但现在她的弱点变多,她不得不。
“这就走了?”南宫九初瞪大眼。
“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放心,我不会对李玉怎么样的。”顾月璃出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月璃看穿了她,南宫九初哽住了,她确实有些担心李玉在这场闹剧中受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