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呈是晚上放学才听说江映雪出了事,他忙把手头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急急忙忙的赶回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雪,小雪啊。”刚一进门,江景呈就叫了起来。
方雨浓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今天回来了?”
江景呈在镇上中学教书,带的是初三的住宿班,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今天还不到日子。
江景呈随手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车梯都顾不上戳,急急忙忙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责备方雨浓:“雪雪出事了,你也不叫人给我捎个信,要不是李大宝今天去接他儿子恰好说了一句,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雪雪,你怎么样?”
江映雪坐在饭桌前,捧着小碗,嘴里叼着半个煎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樱桃小嘴没舍得放下鸡蛋,就吐出一个字来:“爸。”
还会叫爸,没摔傻。
江景呈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将她打量了一遍:“你……你没事啊?你大宝叔说你受伤了,你摔哪了?”
江映雪指了指额角。
江景呈拂开额头上的碎发一看,额角果然多了个伤痕:“怎么弄成这样了?”
“没事,就摔了一下。”
江景呈心疼极了,责备说:“什么摔了一下,都摔破了,这得留疤吧,你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包扎一下,叫你外公看了没有,怎么说的?”
看到江景呈眼中真切的关心,江映雪笑了一下,时隔多年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有爸妈的幸福,老天待她不薄。
“本来包了,我觉得闷就拆了,外公也说闷着容易出汗,倒不如拆了容易好,没那么严重。”
江景呈松了一口气:“你外公是大夫,听你外公的就好。”
“行了,一回来就研究个没完,快去洗手吃饭吧。”见江景呈还撩着头发看伤口,方雨浓推了推他:“你别看了,回来也不洗手就摸伤口,你那手干净不干净,小心感染了,回头我女儿头上要是留了疤,嫁不出去就是你的错。”
“嫁不出去我养一辈子。”江景呈信誓旦旦,起身去洗手:“不过啊,在我看来你这纯属瞎操心,我闺女长得像妈,好看,就算留个疤,那也不愁嫁。”
江景呈一句话夸了两个人,方雨浓嗔怒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还为人师表呢!”
“为人师表跟会说好听话有冲突吗?”江景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说:“我要是不学知识,我还说不出来呢,你说是不是?”
方雨浓心底欢喜,面上羞红,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蛋,佯装怒道:“吃你的饭吧,就你话多。”
这场景她多少年没见过了?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体会过这种温馨幸福的感觉了。
江映雪那空荡荡的心田忽然就注入了一股暖流,温暖的整颗心都鲜活了起来,热度一直传到了眼睛里,禁不住泪眼模糊。
“小雪,怎么了,你哭了?”江景呈发现了她的异样,担心的问:“伤口疼了?”
江映雪摇摇头,抽了抽鼻子:“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你们在真好。”
方雨浓安慰:“你放心,爸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别胡思乱想了。”
江景呈调侃:“对,爸妈会一直陪着你,不止现在陪着,以后也得陪着,陪你一辈子,否则等你嫁了人,万一跟你老公吵架没人给你撑腰怎么办?毕竟不是谁都像你爸脾气这么好的。”
方雨浓则嗔他一眼:“你这人越说越不像话了。”
江映雪捂着嘴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眼眶里的泪都出来了。
江景呈笑着说:“你看,我闺女终于笑了。”
这玩笑,她太久没听到了,此时却是百感交集,既高兴又心酸,既想笑又想哭。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放下碗筷,江映雪回了房间,安然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一天真像是做梦,如果是她临死前做的美梦,还是让这个梦早点醒过来吧。
她已经过完了浑浑噩噩的一生,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父母的痛苦,如果这一生注定就这样走过,那就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刻醒来,死去,能经历这一天,她已经了无遗憾……
……………
方雨浓卧房。
江景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你跟着我转来转去的干什么。”方雨浓不满嘟哝。
“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雪雪的脑袋怎么受伤的?”
“从树上摔下来的。”方雨浓面色不改的说。
“怎么摔的?”
“没站稳就摔了呗。”
方雨浓嘟哝着,潜意识里她并不想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江景呈。
“这不可能,雪雪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了解,别说她没那个本事爬树,如果她真的爬树肯定会小心翼翼,不会轻易摔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否则方雨浓不会这么吞吞吐吐,他了解江映雪更了解方雨浓,她每次想要隐瞒自己的时候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雨浓,我是你丈夫,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在,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方雨浓轻咬红唇,仿佛有千丝万缕的线在心头纠缠着,撕扯着。
江映雪受了伤,江奶奶没有丝毫关心,反倒利用这件事来讹钱,为此甚至找人做伪证。
自己妈妈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情,江景呈知道了得多伤心。
“咱妈来过?”江景呈问。
方雨浓一愣,下意识回答:“你怎么知道?”
果然。
江景呈:“她干了什么?”
“她……”方雨浓见瞒不过,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末了安慰说:“你别伤心,其实咱妈……”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
方雨浓愕然抬头:“景呈?”
“她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用瞒着我,我没那么脆弱。”
“那……那你……”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搬出来住?”江景呈搂住方雨浓,安慰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拆穿她就好,不用给她留面子。”
“拆穿她,你不生气啊?”
毕竟这种事很没面子的。
“为什么要生气?她做的是缺德事,拆穿她是给她积德。”
他不止不生气,还很支持:“你不用怕她,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过来,你不用理她,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