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欢迎仪式结束后，礼堂里的新兵们没有解散，而是在十几名教官的带领下，离开最里层的生活区，前往中间操练的区域。
这是昆仑山学院的老传统了，每年有新兵报到，参加完欢迎仪式后，都要接受一顿来自教官的语言洗礼。
胡同院长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过去，他先是与几名从天眼来的大人物寒暄了几句，才一起慢慢往那边走。
在这群科研人员当中，资历最老的是一位姓肖的老科学家，身材又瘦又矮，走路慢吞吞的，是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可是谁都不敢怠慢了他。
他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不时眯起浑浊的双眼，对周围的景色啧啧称奇。
胡同院长陪在他身旁：“肖院士，您这还是第一次来昆仑山吧？”
“确实是第一次。”肖院士连连点头，感慨说：“昆仑山的好风光，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壮观。”
似乎穿得有点多，他敞开袄子上的一颗扣子：“这间学院的名声，我可是早就听过了，只是一直没时间抽身，所以总惦记着，想来瞧一瞧……”
身后一名年轻科学家笑着说：“这次啊，您可算是满足了心愿。”
“当然，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旅游。”肖院士笑了笑，干涩的声音却洪亮有力，“天眼研发出来的最新一批物资，我已经带过来了。”
胡同院长站定，向他敬了一礼，诚恳说：“多谢天眼的慷慨援助，辛苦肖院士了。”
“不辛苦，不辛苦。”肖院士摆摆手，“大家都是天机的，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只是为国家做事罢了，元液的量你不用担心，肯定管够，我想你真正有兴趣的，应该是我带来的那批装置吧？”
胡同院长也不否认：“我听乌院长说，那批装置似乎有些了不起的作用？”
“这是天眼最近才研发出来的……最新技术。”肖院士得意一笑，骄傲地说：“它能限制C级归生物，大幅度降低它们的危害性，这样就能让新兵获得更多的实战经验。”
胡同院长眼眸一亮，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对整个学院来说，简直就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谢谢您，肖院士。”他表情严肃，认真说：“要是您那边有什么需要，我昆仑山学院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没什么，天眼的职责而已，倒是你们这些守卫前线的同志们，可不容易啊，都已经退下来了，还要来昆仑山教人”
肖院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你知道的，天眼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研究归生物的DNA，想找出对付它们的办法，所以，天眼这几年也在计划，准备发展一些极具潜力的归宿者。”
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肖院士的眼皮下，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光芒：“关于这方面，还需要小胡你……多多推荐一些人才啊。”
这话挑得很明白，天眼需要最优秀的人才，他不希望这些人才流失到零或者萤火去。
胡同当然懂他的意思，点头：“我会注意的。”
闲谈时，几人已经来到中间区域，猛然，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从操场传来：“你！小排骨！你出来！”
只见前方的巨大操场上，密密麻麻站着那1200名新兵，各自昂首挺胸，整齐列队，四周站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教官。
一名身材魁梧，长着倒三角眼睛的总教官在人群中来回踱步，这时正站在一名瘦小青年的面前，满脸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
邓典果浑身抖了一下，几乎被吓尿了，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挺直胸膛，竭力大声喊：“到！”
总教官站在他身前，足足比他高出一个脑袋，怒喝一声：“小排骨！你到这里干嘛来了！”
唾沫星子喷了邓典果一脸，他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我要……”
“你，你什么！听不见，是不是没有吃饭！”
邓典果一咬牙，豁出去了，大吼：“我、我要向胡同院长学习！去前线！奉献自己！”
“哦……”总教官冷笑一下，轻蔑说：“好的，滚回你的队伍里去，前线不要你这样的排骨饭。”
说完，又看向旁边的石岩，大声喊：“傻大个，你能为人类做些什么？”
石岩的嗓音很厚实，即使用力吼，依然显得低沉：“我的异能是硬化！”
“不要在我面前硬化！上了前线，你就是一个活靶子！”总教官一拳砸在他胸口上，“赶紧给我退下，看到你这蠢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发火了！”
肖院士看了一会，饶有兴趣地问：“胡院长，这位教官为什么要羞辱新兵呢？”
“这些新兵进入归的世界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世界，两个世界差异太大。”
胡同院长认真解释：“这种粗暴的方式非常有效，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清洗他们的思维模式，与从前的自己告别，这样才能以一张白纸的状态，去面对那些危险的归生物。”
“哦……”肖院士恍然大悟，不过想了想，又问：“但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这些人呢？场上不是还有看起来更弱的孩子吗？比如那个……”
他费力地指向江小白：“你看他，一副弱不经风、营养不良的样子，假若我是教官，我就会选这个人来骂。”
“那是因为，这少年曾经直面过死亡，他肯定遭遇过什么事件，侥幸死里逃生。”
胡同院长眯起眼睛，打量江小白几眼，笑着说：“不止是他，还有旁边的那个青年也是，眼眸里几乎没有情绪，显然历经风风雨雨，看惯生死。”
他说的这个人，正是许墨。
话音刚落，总教官就越过江小白和许墨，似乎发现了猎物，走到牧尧的面前。
“你，出列！”
肖院士转头看向胡同院长，眯眼笑：“看，你没说准吧？这人的眼神也很淡漠啊，比那两人更缺失情绪。”
胡同院长沉默片刻，忽然皱起眉头：“不，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
肖院士不信：“怎么不一样？”
“他的眼神不是看淡生死，而是嫌弃、厌世。”
胡同院长叹了一声：“像他这样的人，是最难融入团体的，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身边的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