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进到山洞有一些时间了,张改早已急不可耐,要不是顾及墨夜身在此处,他早就先对九尾四人动手了。
反观墨夜,她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闲暇之余,她竟然欣赏起了这里的“风景”。
九尾狐一直跟张改二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仿佛在她这只妖兽的眼里,张改才是可怕的恶魔。
穷奇三人听饕餮九尾讲述过张改的恐怖,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还是半信半疑。他们时不时与周围的妖兽发出兽语,既像是在叫嚣,又像是在闲聊,可见这三位,并没有饕餮那般的机警。
又过了许久,饕餮终于从山洞中走了出来,只见他满脸疑惑的样子。
饕餮走到张改跟前说道:“先生,我家妖主有请,你只需一人前往便可。”
张改看了一眼墨夜,墨夜向他会心的点了点头。
张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往山洞方向走去,在那两只妖兽凶恶的目光中,他走进了山洞。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纵使张改有一双特殊的眼睛,却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一阵阵阴风袭来,仿佛有无数妖魔在黑暗中喘息着。
张改凭着感觉一路往山洞深处走去,洞内十分宽敞,就连脚步声都可以听到回音。
他走了很长的时间,可这山洞似没有尽头一般。忽然,前方隐约有红光闪烁,张改心想,“妖主应该就在那里吧。”他加快了脚步,前方越来越明亮,等到他靠近时才发现,红光原来是从山洞两侧的石壁之中发出的,而且,前面的路分成了许多个洞口,每一个洞口之内都是漆黑一片。
张改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这妖主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就眼前这情况,绝不是有求于自己的样子。
“难道说,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识破了?这地方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张改心里泛起了嘀咕,可转念他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正在张改犹豫不决该走哪条路时,忽然,一旁的石壁中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更加诡异的是,那虚影竟然慢慢的从石壁之中“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妖主吗?”
张改先是一惊,然后定神向那虚影大声问道。
那虚影并没有说话,它漂浮在原地似打量着张改,也不知是因为石壁的映射,还是它本来就是红的,那虚影看起来,就犹如一个燃烧的幽灵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气氛越来越紧张,张改此时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不想再耗下去,他再次提高了嗓门对那虚影说道:“你要是妖主的话就回答我,否则,我可动手了!”
正当张改准备调动湮灭之力时,那虚影竟然真的说话了,“年轻人,不要急躁,我并不是妖主,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这声音沉稳而洪亮,丝毫不像是一个虚影发出的。
张改有些意外,他试探着对那虚影说道:“我没时间跟你闲聊,告诉我妖主在哪?”
那虚影“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年轻人,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是见不到妖主的。”
张改对这虚影的身份很是怀疑,他又试着问道:“你就是妖主吧?费那么大力气请我来,却在这里故弄玄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罢了年轻人,安静一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读一下你。”
谁知那虚影根本不吃这套,它好似能看穿张改的心思一般,还说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张改不明白那虚影所说的“读”是什么意思,他不敢掉以轻心,他紧握双拳蓄势待发。
那虚影静静的看着张改,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它真的是在看一本书一样。些许之后,它莫名的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哎!可怜!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
话说到一半,它的口气忽然又变了,“有意思!竟有这般奇遇,真是匪夷所思。”
张改听的一头雾水,他忍不住向那虚影问道:“你在说些什么?是妖术吗?”
那虚影又“哈哈”大笑了两声,“年轻人,你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吗?”
张改不耐烦了,他走到那虚影跟前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反正在这里的都是怪物,再不说明来意,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么你自己呢?你是人类吗?”那虚影不温不火的反问张改。
“我......”
张改一时间哑口无言,停顿片刻之后,他朗声回道:“就算我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我也没有像你们这些妖兽一样残害人类。”
“哎!……”
那虚影轻叹了一声,又说道:“年轻人,你本不该趟这趟浑水的,你杀不了我,更杀不了妖主,你的来意,它早已猜到了。如今,恐怕也只能随了它的愿了!”
张改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竟早就被人识破了。
“你会读心术?还是什么妖术?”张改向那虚影质问道。
那虚影笑道:“略懂皮毛而已,不止是读心,就连你的‘前世今生’,我都已经知晓了。一个张家村的穷小子,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不可思议。最有趣的是,你这般境遇之下,竟还能怀有一颗舍己救世的心,实在是有趣!”
“你......”
张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面对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怪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现在,你可以回道我的问题了吗?年轻人。”
那虚影见张改已手足无措,便趁势向他追问道。
张改理了理思绪,心想,“眼前这东西太过邪门,它好像无所不知,想要骗过它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不管它是不是妖主,都必须出手了。”
拿定主意之后,张改对那虚影说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还问我问题干什么?”
张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聚集湮灭之力,瞬间,他浑身上下都泛起了黑色的朦胧,他血红的双眼注视着那虚影,轻轻的一跺脚,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碎石不住的掉落,那虚影却没有任何动作,它眼看着张改变成了一个怪物,却没有丝毫的诧异。
“年轻人,你这就要动手了吗!”
那虚影淡淡的说道,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此时的张改,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状态,他没有只言片语,他一瞬间来到了那虚影的面前,抬起右手就挥了过去。
一声巨响之后,山洞的石壁消失了一大块,而那虚影却依然完好无损的飘在原地,张改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又是挥手一击,可消失的仍然只有石壁......
“哈哈哈!”
那虚影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好一个湮灭之力!你要是想毁了这山洞,自然是轻而易举,可你要想见到妖主,那就必须过了我这一关。”
张改冷静了下来,他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他思索一阵之后对那虚影说道:“好吧,是不是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告诉我妖主在哪?”
那虚影点了点头,回道:“没错,你一开始就听我的话,也就不用费这么多事了。”
“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张改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却又自知奈何不了这个虚影。
那虚影终于“走动”了两步,它缓缓说道:“我的名字,叫做‘青龙’。你要找的妖主,就是被我封印起来的。”
“什么?被你封印的?”
张改大吃一惊,他想起了那三个神使与饕餮的对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面前这个怪物,竟是那神使之首。
青龙继续说道:“年轻人,你不是见过我那三兄妹了吗!”
张改点了点头,青龙则轻叹了一声,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很是想念他们啊!”
“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张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死?哪里有那么容易。”
青龙的言语变的伤感起来,“我所施的禁术,名叫同归术,本是以我一身的修为,连同我的性命一起,和敌人同归于尽。而我也是施完此术后才知道,原来‘同归’的意思,并不是一起死,而是一起被封印。你之所以伤不到我,是因为我现在是一个灵体,虚无缥缈的存在。”
“那么妖主它现在也是?”张改又问了一句。
青龙点了点头,“没错,不过它本就不是凡体,而且修为仍在,现如今,只怕比封印之前更难对付了!”
张改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已经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杀死妖主的办法了。
“好了年轻人,开始我们的问题吧,你为什么要帮人类?”青龙恢复了之前的语气。
“妖兽残害人类,而且,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张改不假思索的回道。
“残害!”
青龙义正词严的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世界原本是属于妖兽一族的,而人类才是外来者,是人类屠尽妖兽霸占了这片土地,你还会这样想吗?”
“你说什么?人类才是外来者?”张改惊讶不已,他觉得青龙这番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呵呵!真也好,假也罢,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全部真相的。”
青龙并没有继续再讲这个话题,他再次向张改问道:“年轻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你拼死保护的人类,竟视你为敌,甚至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你,你会怎么办?”
“没有如果,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到那时候我会躲起来,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张改又一次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复。
“嗯?”
青龙有些诧异,他追问道:“你为什么认为,这是肯定会发生的。”
张改此时不知为何放松了许多,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因为我曾经是人类,我比你更了解人性。”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坚持帮人类?”青龙十分不解。
张改摇了摇头,笑道:“对与错我并不在意,将来怎样,那是将来的事。我现在只知道,人类之中,有一些是我喜欢的,我得保护他(她)们。”
青龙听闻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好!很好......”
张改不知道青龙在想些什么,他也没兴趣知晓,他现在心里只想着如何对付妖主。
“灵体,虚无缥缈的存在?那岂不是连碰都碰不到?”
张改心知自己已经是进退两难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哪怕拼的个同归于尽也好。
青龙依然在自言自语,而张改已经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不耐烦的对青龙说道:“可以带我去见妖主了吗?”
青龙从癫狂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模糊不清的面孔之下,不知是怎样的神情,“年轻人,你的回答我很满意!我不便和你一同前去,我只能指引你妖主的所在。”
“多谢。”
在青龙指引下,张改走向了第二个洞口,临别时青龙嘱咐道:“年轻人,沿着这个洞口走下去,你会进入一个幻境,那是妖主布下的,连我都不能靠近,走过去你就能见到妖主,至于能不能对付它,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切记,在幻境中不要相信任何你见到或听到的东西,否则,你会迷失心智任人摆布,到那时,就再难醒过来了。切记!”
“多谢神使!你自己多保重。”
张改再次对青龙道谢,然后毫不犹豫的走进了第二个洞口。
黑暗之中,张改心里竟有了一种莫名的伤感,他心想,“这位青龙神使,原本是一个舍己为人的英雄。可谁又能知道,他不仅没能活在人们心中,还如同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游荡了几百万年。我将来的结果会和他一样吗?还是说,连他都不如......”
青龙望着张改消失的身影怔怔出神,许久之后他仰天自语道:“月神!你能原谅我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一切的一切,就交给命运,就交给这个年轻人吧。我太累了,我也该走了......”
青龙的声音越来越弱,山洞两侧的红光也越来越暗。渐渐的,他模糊的身影,随着红光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