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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久别

降龙山下,幽静偏僻,人迹罕至。

放眼远眺,但见松柏成林,苍翠如海,河道蜿蜒曲折,湍流不息,奔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时而有猿啼雁鸣,随后消荡天地。芸芸生灵在这自然之地,繁衍生息,自得其乐,仿若净土天堂。

不曾想,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竟有俩三茅屋错落而座,篱笆成园,依山傍水,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也不知,这里面的主人,究竟是凡是仙?

夜已渐深。

皓月当空,繁星点缀。

苍茫的夜色下,一道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茅屋旁边。

她,一袭白衣随风轻摆,俯仰生姿,借着月光望去,犹如坠入凡尘的仙女,让人心往。

“春花秋月盼不尽,黄珠白鬓难当年……”

女子喃喃低语,语气之中透出几分无奈,几分悲愁。诚然,她的容颜是极美的,美得不似人间模样。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能令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在这与世隔绝之地暗自神伤?

七年了罢……他终究是回不来了!

女子螓首微抬,望向了那广阔无边的星海,素手拂过耳边几缕青丝,蓦然间,两行清泪从她美眸中滑落。

只是,你再不来,我便老了呀……

七年之前,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名号,那个男人毅然决然地离她而去,甚至抛却七情六欲,修炼起了至魔至烈的‘断爱绝情剑’,那剑法,只要稍一动情,便会被真气反噬,实在霸道狠厉。

他曾说过,等他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时候,就一定会回来找她的。那时,他愿废除一身功法,与她共度白首。

他还说了,只要她愿意等,他就一定会归来的……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不成想,这一等,就是七年……

苍穹之上,河汉无际。

众生与之相比,实是渺小的很呢!女子想到此处,秋水也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意:萧哥,你就忍心让我这般孤独地老去么?

夜色深沉,劲风乍起,远方的树影婆娑起舞,树叶相互摩擦成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幽静。它们似乎也不愿看到,这么一个倾城绝伦的美人儿,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老去,最后成为一具无名的白骨。

就在此时,一个矫捷轻盈的身影落在了女子的身后。

她,恍若不觉,依旧在暗暗感伤。

直到,那一个无数次出现在梦境耳畔、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阿彩……你果然还在这里!”

女子身形一颤,却是没敢回头,她生怕,这是自己过度思念的错觉,怕这一回头,身后的是空无一物!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阿彩,你回头看看我,我是一笑啊!”

女子猛然间回过头去,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双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终究是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发了疯似地奔向了那个身影。

只是,当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竟停下了脚步。

那个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男子,那个令她托付终身、生死不悔的男子。他的身影依旧挺拔健硕,眉目间的英气更甚从前,一袭白衣也似少年模样。只是,她分明看到,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抱着两名不满一周的婴孩!

有冷风,轻轻吹动,二人白色的衣衫瞬时飞舞摇摆。

远处响彻一声嘹亮的猿啼,惊起几只夜寐的老鸦,拍打着双翅向树林深处飞去。

男子俊毅的脸上不见悲喜,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却是转瞬即逝,望着眼前这个神情悲痛的绝世美人,也是他心底深爱不移的人儿,缓缓说道:“右手边的是个男孩儿,叫萧寒云。”

听到‘萧寒云’三个字,女子绝美的脸庞之上充斥着痛苦的神色,胸口再次剧烈的起伏着,末地,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她纤臂轻抬,指着眼前这个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却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最终,眼泪似决堤洪水一般,夺眶而出!

男子依旧无动于衷,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一样插在了地上。

女子用玉手擦拭着嘴边的血迹,轻轻问道:“他,姓萧?”

“嗯!”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左边的是个女孩儿,叫做云千雪,是建州云家的千金!”

“呵呵呵……”女子状若疯癫,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建州云家的千金,被你抱来此地作甚?”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语气依旧冷若冰霜:“八月十五,中州四家均遭灭门之祸,萧大哥、云大哥二家上下百十余口加上门下子弟近万余人无一幸免。萧某赶到为时已晚,拼死相救,才力保两家血脉不绝!”

女子美眸中透出一丝光彩,讶道“你是说,这个男孩是萧大哥他的骨肉?”

男子应道“不错!”

女子长长呼了一口气,喜不自胜,上前看去,但见皎洁的月光之下,两名婴儿神情安详,沉沉地睡去。

女子上去想抱住那个男孩,不料男子却把左手边的女婴递了过来。

女子先是一愣,顺势接过女婴,看到她粉嫩可爱的小脸,一时间喜爱不已,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

“咦?”女子在女婴红色的襁褓里,看到一丝光芒,翻开来看,竟是半边青色的蝴蝶玉佩,玉身通透无暇,纹理精美绝伦,用一红绳系在女婴胸前。

男子望着眼前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子,心中好似波涛汹涌,血气也翻滚不定,若不是碍于剑式的禁锢,恐怕早已将她深揽入怀了罢!

他缓缓说道:“男孩也有半边。他们……”

男子声音一顿,好似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说下去:“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啊”女子一声惊呼,神情诧异地望向了那个男子,她感觉到,自己明明跟他咫尺之距,却又好似万里之隔,那股陌生,那种冰冷,似乎已成不可跨越的,鸿沟!

月色清冷,撒在苍茫无际的大地上,撒在简陋凌乱的茅屋顶,撒在俩人洁白胜雪的白衣上。

天地浩瀚,岁月无情。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也许就真的回不到最初模样了罢!

“好好照顾她,让她好生成人,只是莫要令她再入江湖!”

男子转过身去,声音也变得迷离不定:“我走了。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

字字如刀,深深插在了女子的心坎之上。

女子大声说道:“他们是有婚约的!”

“我知道!”

“你有什么资格拆散他们?!”

“如若命都没了,还要婚约何用?”

女子泪如雨落,几近声嘶力竭地吼道:“萧一笑!你把男婴一并留下!”

男子并不答话,轻身一跃,腾空而起,身影瞬间消逝在无边的夜幕中。

女子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色决绝地离去,身体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滴滴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落在殷红的襁褓上。似是被女子刚才的呼叫惊扰,怀中的女婴此时也大声啼哭起来。

天空中乌云翻滚,月隐星匿,一阵狂风掠过屋顶,携卷起几束草捆飞向远方。女子把怀中的女婴紧紧抱住,抬头望向如墨也似的苍穹,一时悲痛欲绝,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忽然间,一副冰冷威严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子抬头瞧着那个自己从儿时起就惧怕不已的容颜,此时看来,竟有几分亲切。

她像只孤独无依的小鸟,惊慌无措的跪在那人面前,皎若秋月的脸上泪痕斑驳,着实惹人怜惜。

她就跪在那里,仿佛是说给那人听,又仿佛是对着自己言语道:“他曾说过,只要我愿意等,他就一定会归来的……只要我愿意等,他……他就……一定会……归来的呀……”

那人轻叹一声,用手抚摸着女子柔软如云的长发,柔声道:“傻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你,天下男子,没有一个不是薄情寡义之徒,你偏是不听!”

女子苍凉一笑:“对呀!薄情寡义……薄情寡义!宫主不曾骗我,是我太傻太蠢……”

那人看了一眼女子怀中的婴孩,也不多问,将女子缓缓扶起,朗声说道:“走吧!随我回血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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