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攀死盯住曾晨的眼睛,古攀爸爸的话让他对曾晨的警惕性达到了顶峰,但在短暂的冲动之后,古攀并不能想出曾晨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在这个房间里,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都不愿意先迈出那一步。
曾晨有些意外,按照古攀的反应,发短信的十之八九是古攀的爸爸,作为父亲说出这种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这短信意有所指的程度,已经可以说是直白了。
曾晨决定打破僵局。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先来讲吧,听完之后再做决定好吧?”
古攀有些由于,但本着“完全打不过”的理念,还是坐下了。
曾晨涂完脑袋,开始了今晚持续最久的讲述:
二十多年前,曾晨还是一个小学生,父母都在外地做工人,曾晨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每天早上都步行一个多小时到镇上去上学,午饭在学校吃,晚上才回家。
曾晨家是石地基,砖墙房,在村里也算是不愁吃穿的富足人家,父母很少回家,但这并不妨碍曾晨对父母的喜爱和期待。
冬季,曾晨晚上放学回家,天不早,视线已经灰麻。曾晨发现奶奶呆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镰刀乱划着周围的土地。
“奶奶,你在干啥噢?”
奶奶并不理会他。曾晨上前想把奶奶从地上拉起来,奈何力气太小,只能转身进屋找爷爷帮忙。
屋里没有开灯,昏暗得只能看见事物的轮廓。
曾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饭桌旁,矮瘦,穿着宽大的衣裤,背微微驼着。
这无疑就是曾晨爷爷,但曾晨现在不敢叫他。
一向爱干净的曾晨爷爷,此刻正散发着汗水的酸臭和浓郁的血腥味,手中拿着菜刀,正在桌子上切割着什么东西。
曾晨转身要去开灯。
“啊,屁猪已经在家了?”
门口传来曾晨妈妈的声音,这个微胖的女人站在门框边,对曾晨微微笑着。
那亲切的笑容,上次见到已经是几个月前了。
曾晨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飞奔过去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哎呀,想幺儿了不久回来了嘛。”
说着,曾晨妈妈拉着曾晨的手,把他往饭桌前拉,曾晨转头想要把灯打开,却被曾晨妈妈死死拽住,无法挣脱。
“额,妈妈捏痛了,痛!”
丝毫不理会曾晨的挣扎,曾晨妈妈的手钳住曾晨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曾晨爷爷旁的凳子上。
曾晨想起院子里坐着的奶奶,转头对曾晨妈妈说到:
“妈妈,奶奶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干啥呢,我们去把她叫回来好吗?”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却又被曾晨妈妈一把抓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古攀听到这里,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即使屋内的光线暗到曾晨已经无法分辨母亲衣服的颜色,但她那无可挑剔的温柔笑脸,映在曾晨的眼中,清晰无比。
仿佛有谁打开了开关,曾晨爷爷停下了手中的刀,呆站在原地,曾晨看不清爷爷的脸,但他已经想象出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曾晨妈妈仍是笑眯眯的,从桌上拿起一块切好的东西,对曾晨说:
“来,张嘴噢,妈妈今天喂你吃一个。”
曾晨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嘴被强行掰开,滑腻而血腥的感觉充满了整个口腔,曾晨觉得那大概是一块猪大肠。
呕!曾晨克制不住,转头吐出那块东西,止不住地干呕着。
曾晨妈妈不再笑了,但语气中还是充满了心疼:
“不可以浪费食物噢,不喜欢吃就提前说出来嘛,来,我们换一个吃。”
说着又从桌上拿起一块,要往曾晨嘴里塞。
曾晨觉得妈妈一定是疯了,转头望向爷爷:
“爷爷!爷爷!”
没有回应。
曾晨想起院子里的奶奶。
“奶奶!奶奶!”
仍然没有回应。
曾晨终于想到了爸爸。
“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乖噢,爸爸还在镇上忙呢,不能打扰他噢。”
曾晨无法逃脱,他还太小,太稚弱了。
模糊的视野中,曾晨似乎看到在窗口观望的奶奶,但更为清晰的是母亲那终于失控到狰狞的笑脸。
曾晨晕了过去。
那之后曾晨再有回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曾晨爸爸坐在三颗人头上,已经自杀了。
曾晨从地上坐起来,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活着,手里捏着一块东西。
拿起一看,是半截剁出花来的舌头。
曾晨想要站起来,但浑身疼痛又让他坐下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胸口到肚脐,整个躯干全是伤口。
不是想要致命的刀法,更像是要折磨曾晨而做的,或者是想要留下什么标记。
但其实都不对。
这是只是为了让整个过程更具有观赏性。
曾晨是连爬带滚到了隔壁农户家才得救了的。
曾晨在旁人的传言中得知,家人可能中了邪,自己因为吓晕过去,被当作死人才躲过一劫。
但这个说法只说对了一半。
曾晨在村委的帮助下得到了社会人士的捐赠,顺利从小学读到初中。
在曾晨即将要初中毕业的时候,小城里发生了一起诡异事件。
某个富裕的五口之家,小孩读书回家,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屋内混乱不堪,像是经历了激烈的打斗。
小孩想要报警求助,但家中座机全部断线。
最终小孩尸体在家中被发现,全身布满了不规则的伤痕,有刀伤、钝器伤、烫伤,甚至还有化学药品灼伤。
小孩的家人,始终未能找到。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们不断夸大、流传着这个故事。
当消息传到曾晨耳朵里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但曾晨清楚地知道,这与自己的经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座小城,就是曾晨父母当年工作的城市。
当然,也是古攀家所在的城市。
也就是在那一年,一个老头找到了曾晨,告诉了曾晨一个超乎常理的事实。
常人或许难以相信,甚至不予理会。
但曾晨深信不疑,因为他本身,就是恶魔存在于世的铁证。
曾晨点了一根烟,狠劲儿搓了搓脑袋。
“听好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