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七月初七的日子又近了几分,我便到街上为乌落雪买了几件新衣裳。猥猥瞧见那几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小声道:“杏德医馆现在开不了张,我们都在坐吃山空,这得花了多少钱。”
“你现在倒是心疼钱了。”我瞥了猥猥一眼。
“师父,”乌落雪看了看那几件衣服,又看了看我道:“要不你也买几件吧,毕竟明天就是七姐诞了,师父穿新衣一定很好看。”
“我便不用了。”我笑道,“穿出去也不会是为了给谁看的。”
听了这话,乌落雪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而后,却义正言辞地对我道:“师父你可以给仙尊看啊。”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仙尊?你怎么会想到仙尊啊?”
“我觉得仙尊对师父你很不一般。”乌落雪露出一副在深度思考的模样。
“你想多了,如果非说要有什么关系,应当算是战友吧。”我淡淡道。
“那师父,你觉得仙尊对你怎么样啊?”乌落雪眨眨眼问道,一副满是期待我会回答的模样。我却想起在魔界的时候君令仪似乎也问过我一个类似的问题,而我的答案,至今为止,怕是也没有多少改变:“他会主动关心我,但是他也会在关心我的同时在我们之间树立一道疏离的墙。”
“师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乌落雪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想要关心我,又想与我保持距离。所以说你想多了,他应当是认为我是天地祭司,不敢怠慢我吧。”
“是这样吗?”乌落雪疑惑地偏了偏头,我点了一下她的头,“你平日里给我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好好温习功课。”
乌落雪吐了一下舌头,一路上我们便也不再谈这个问题,等回到肃王府时,我便催着乌落雪赶紧换了衣服,试了几件,最终定了那件红色的衣裳。
红色的衣裳最是挑人,但是乌落雪穿着红色的衣裳却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人也越发得精神起来。我仰头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小洛洛,你知道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师父,是什么啊?”乌落雪问道。
“人生最重要的不过一个帅字。”
听罢,乌落雪的脸垮了下来,猥猥蹦到我的面前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什么天生丽质,美丽动人也就罢了,你夸帅,让姓穆的怎么办!”
“也是哦……”我忙笑道,“洛洛,听师父的话,师父真的是夸你漂亮,没别的意思。”
“师父,我知道。”乌落雪穿着新衣裳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头转晕了才停了下来。我笑了笑,走出房门,向院中的四处走了走,在一处小亭子里看到了君令仪与应听尘正下着棋。这倒是个人间奇事,魔族少君与仙界少尊竟然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下棋。应听尘气定神闲,落子缓慢,却坚定有力,而君令仪则盯着棋盘直抓头发。走到近处,瞧了瞧那棋盘,我便笑道:“听尘不愧是仙尊的弟子,这棋技果真厉害。”
若是我与应听尘下棋,又要维持好我长辈的德行,怕是没出几步我就会败在他的手下。却只听应听尘道:“学生不敢与师尊比较,学生每逢与师尊较量,都会很快便输了棋。倒是老师,昨晚我见老师与师尊下棋许久,老师的棋技一定也非凡吧。”
我心底干笑几声,算上我不断地悔棋,仙尊又刻意放水,最后还是落了个甘拜下风,惭愧惭愧。
很快,七姐诞便到来了。在我的细致打扮下,乌落雪随着穆林清到了街上。君令仪在院子里捉弄着猥猥,气得猥猥直喊要绝交,应听尘则独自一人在长廊下读书,不过也不是什么文韬武略,都是凡间的一些吸引人的话本子。乌落雪离开之前知晓我不愿到街上去,便将她之前埋在医馆树下的芙蓉酿挖了出来,还故作小大人地嘱咐我:“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哪那么多规矩。”我坐在肃王府的房顶上,直接打开了芙蓉酿的塞子,虽然闻不到酒香,也品不出酒的味道,但好歹是我家小徒弟的一番心意。
我抱着酒坛子吹着凉风,看着锦官城内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明明是黑夜,却点缀得如白天一般。我刚要捧起酒坛子畅饮,便见仙尊不知何时也坐在了房顶上,还递给我一个小巧的酒杯道:“女孩子家,喝酒应该文雅点。”
我瞥他一眼,也罢,今日心情好,便不同他计较这些虚无的东西了。我将芙蓉酿倒在了两支酒杯中道:“买不起什么名贵的酒,这个是洛洛自己酿的芙蓉酿,你且尝尝。”
仙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清爽可口,甘怡宜人,果真是好酒。”
我自是尝不出什么味道的,这般好酒若被我当成喝水一般喝掉才是可惜。我小抿一口,便将仙尊的酒杯倒满。只听仙尊道:“今日是七姐诞,为何不去街上走走?”
“都是年轻人的节日,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凑什么热闹。”我又小抿了一口,只觉凉风习习,明明未饮多少,却仿佛有了醉意,兴许是街上的年轻男女触发了心底的什么思绪,一瞬间竟有些恍然。
仙尊又饮尽了一杯,声音有些缥缈:“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与你坐在一处把酒言欢。”
“我何时与你一同喝过酒?”我笑道,想着仙尊些许是有些醉了,但想到他之前一人接连喝下了六坛酒,又不禁有些怀疑他是否在装醉,“你醉了?”
“若是醉了也好。”仙尊笑道,那语气中充满了惆怅,“醉生梦死,大梦一场,罢了。”
“你喝醉了。”我起身便要将他扶回屋内,却见他目光坚定,柔和满面,见不到一丝醉的模样。我只得坐了下来。却见他自己又斟了一杯,伸出手像是要与我碰杯,我将酒杯举起,他果真一碰,而后一饮而尽。那副潇洒的模样,伴着他本身卓然的气质,竟使我一时有些迷茫,迷茫于此情此景,竟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