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开烤!
在缓缓转动铁棍的带动下,上面的兔肉也随之转动,不一会就渗出了油脂。
折一段柏树枝叶做毛刷,将渗出的油脂均匀的刷在兔身。少许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先是发出一声刺啦的低响,然后火苗微顿、紧接着往上一窜。
烧烤最忌旺火,特别是烤制完整的动物。大火烹制,往往表皮虽熟但内里还生,等内外皆熟则外皮烧焦。
只有些烧烤技术一般的厨子,才会用大火烤一层、削一层、吃一层,但这么吃太粗狂、太不尊重这等美食,边烤边吃也不过瘾,总有点刚刚加速就得刹车的卡顿。
显然对于烹饪之艺,章震不属滥竽充数、力所不及之流。小心的控制火焰大小,匕首划肉,入肉三厘,一分不深、一分不浅。
火焰发出的热力,包裹着烤架上的兔肉,由外向内热传导着能量。动物蛋白就这样受热变性了,腥臊渐去,美味的谷氨酸钠、丙氨酸、鸟氨酸…相继出现。
在外,兔肉渐出的油脂,浸润表皮。恰到好处火候,使其表皮变脆,色泽金黄。刷上辣酱,整个兔身喷发出微带焦香、引人食欲的奇妙绝佳之味道。
在内,兔腹内的土豆、香葱,以及兔腹内壁不断产生水分,化成蒸汽,充满了密封的腹腔。随着转动,蒸汽游走,逼出葱香,又让香味侵入半熟土豆的纤维孔隙。
土豆渐渐全熟,又不断变糯起砂,散发出淀粉类食物的甜香味,加之表面沾染上兔腹腔受热析出的油脂,想想都让人产生绝妙之味。
此刻,肉香、葱香、油脂香、淀粉甜香,四香交融。在章震这个烹饪指挥家的操作下,奏出一曲和谐、流涎的美味协奏曲。
香味尽出,来福也凑了过来,虽然悲伤无法忘却,但美食可以暂时治愈。章震扔给来福条一条卸下的生兔腿,“烤肉都加了辣酱,来福你吃不了哦!”。
这边烤肉与红炭共舞,那处兔杂与火焰齐鸣。
不断炙烤兔肉的同时,章震还不忘做个素菜解腻。说是做素菜,也不完全素,他准备再做一个干锅兔杂包菜。
从火堆里移出数根燃烧的木炭,旁边放两块捡来的石头,加柴、等待,不一会儿在烧烤炉旁,又做出了一个炒炉。
这真是个:荤素同行、炒烤齐进,多线并行、稳而不乱。
木屋里虽有炊具、调料,但没有食用油。这也难不倒章震,像炼猪油一样,炼兔油就行了。拿出刚才处理野兔后掏出的内脏,兔肠切段,放入炒锅中的沸水汆烫,这是为了去腥除杂。
几十秒捞出,倒掉汆水,重新加雪化水,不用太多约一小碗即可。将兔肠贴着炽热的铁锅边划入锅底,抽出几根烧的旺柴火,锅底变成小火,水渐熬渐少不断蒸发,附着在兔肠上的油脂也慢慢析出。
野兔体内没有过多的脂肪,再经过一冬天的消耗变得更少,唯一富含油脂的地方就是兔肠,肠系膜包裹着大小肠,形成了为数不多的脂肪。不过这些兔肠熬出的油,足够做干锅了。
说所谓炼油并不准确,实际上是熬油。熬制期间,章震不断搅动,防止兔肠过热而烧焦,再加上从木屋里找到的白酒,二次去味。
锅底液体出现浅金色就算荤油熬好了,捞出煸油后的兔肠备用。把刚才移走的柴火放回,火势边大后,放兔杂爆炒。
兔心、兔肝、兔肾、兔肚猛火快攻,加入重辣重盐,蒜苗调香,这样炒出的兔杂口味重、入口脆嫩,有Q弹之感。
将七分熟的兔杂和刚才捞出的兔肠放在一起备用,包菜撕块、入锅爆炒,包菜很快失去水分,湿溻溻的贴在锅底。
这时候要不断翻炒、颠勺,让水汽丧失而包菜不焦,待每一片包菜叶都沾染包裹上油脂以后,包菜就完美了。
回锅兔杂,肉菜混合均匀,一道干锅兔杂包菜就这样做好。再看看旁边烤兔肉,色泽金黄、焦香四溢。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章震就化腐朽为神奇,做出了两道菜。
抬头望望天色,已临近日落,刚想去叫醒亚楠,心中猛生警兆。他拔起插在火堆旁的腰刀跳了起来,才看清旁边是亚楠走了过来,“什么时候醒的?”
亚楠打了个哈气,横了章震一眼,像是怪他刚才的反应,“醒了一会儿了,这么香的味道一下子就把我勾醒了。震哥哥,你以前不是厨子吧,我看你做菜看到眼花缭乱,太帅了简直。”
“呵呵,过来尝尝,好久没做了,希望味道还好”,章震笑了笑。
把木屋里的桌子抬了出来,菜肴上桌,没有盘子,就直接用水盆。剖开兔腹,土豆散落出来,黄灿灿的如一个个金裸子,令人食指大动,章震招呼亚楠坐下:“来吧,今天我请客,快吃吧”。
虽然土豆诱人,亚娜还是先从烤兔背上撕下一条肉,放在了嘴里。
刚从烤架拿下的兔肉温度很高,亚楠张着嘴,吸溜吸溜的吸着冷气,嘴上速度却不减,狼吞虎咽的嚼碎咽下,“好吃,真好吃!自从末世来临之后,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筷子纷飞,边夸边吃,亚楠的嘴像粉碎机一样,不断将兔肉、包菜、土豆以及兔杂消灭。到后来嫌不够畅快,亚楠不顾风度直接上手。
吃了半晌,肚子略饱,亚楠这才反应自己有些太“豪放”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给章震夹了一块兔腰子说:“吃点腰子补补,你的腰下山磕到了,还疼把?”
章震有点尴尬,“没事了,不疼了”,又如同在解释一样补充道,“我的腰好得很!”
哈哈哈……这时候两个人都乐了。
其实,对厨师最大的褒奖就是风卷残云的光盆。见亚楠吃的如此开心,章震自然高兴,更欣赏亚楠的爽快,他可不喜欢女孩扭扭捏捏的性格。
于是,章震也兴高采烈的举箸不绝,连带着自卖自夸,滔滔不绝的介绍两菜之妙,自己边讲边吃,速度快如雷电,比亚楠有过之而不及。
不一会儿菜盘见底,章震和亚楠挺着肚子斜靠在椅子上,来福蹲在饭桌不远,还啃着兔腿。
“你这人请客,菜都让你自己吃了!”
章震正色答:“不吃可惜了!”
二人相视一笑,看着远处太阳已落入群山身后,霞光从山间争相挤出。再近些是树林,沉默又深沉,松树挺拔、柏木茂盛,近处残雪星点、灌木葱葱,山谷回响着归鸟的啼叫。
美食已享,美人在侧,此处没有丧尸,没有杀戮,章震看着亚楠的侧脸,余微洒她在脸上,映衬出美丽与温馨;
此刻心湖突起微澜:今夕,我在大黑山/这是初春中一座无言的木屋/一切都在开始/所有正在萌发/今夕,我不关心粮食/不关心人类/只想你!我身畔的人
波澜如骤风暴雨,有一团火焰要从胸口迸发,章震的目光热烈且炽热,像是要融化对面的姑娘。
对面的女孩若有所感,微微侧身与他对视,稍微一秒就像被这目光灼伤,水莲花不胜娇羞的低垂眼皮,只有呼吸出卖了她的忐忑。
亚楠抿了抿嘴角,牙齿轻咬嘴唇,这是沦陷的信号。章震读懂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袭来,正要拥吻这红唇,品味柔软与香津…
突然他定格了,心里想起黄小雅,那个令他爱恨交加,却难以忘却的女人。感情如潮水般退却,在心湖岸边留下的是锐利、坚硬是岩石。
不论怎样,黄小雅对章震的影响是巨大的,让他在末世里更冷静、更坚韧、更真正的学会同情。于此同时也让他对待感情更胆怯、更被动、更没有安全。
“唔,嗷呜…”,尴尬的气氛刚刚升起,就被来福戳破,章震感激的看了一眼来福,起身走到火堆旁端起一口锅,锅内是吃饭前烧上的雪水,早已化开沸腾。
拿出两只木屋里找到的搪瓷杯子洗刷干净,放几撮翠绿的松针,倒入沸水。
“来,尝尝我自创的松针茶”,递给亚楠一杯,在这有些寒冷的夜晚,唯有一杯热茶最难将息。
亚楠默默的接过杯子,她有些尴尬,甚至是恼怒,这是一种微妙的情感:我对你有请,也知道你有意。我敞开心扉,放下女孩的羞涩,你却枉顾我的情感,令我难堪。
可看了看章震,亚楠顿时释然了。他含情的眉梢,清澈的眼眸,通红害羞的面庞,以及欲说还休的嘴角,都显示着他对自己的情谊,以及藏于心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