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一个人上学，再一个人回家。次数多了，难免有男生按捺不住。
周五放学，林霜霜跟宝月走到楼下，一个男生走上前，看着宝月脸上有些红。
林霜霜笑了笑，捏了一下宝月的手便走了。
宝月看着他，等他说话。
许重毅被宝月盯着，手心有些冒汗，对面的几个兄弟给他打着手势。
许重毅看着眼前的宝月，只觉脸上冒着火，对面的兄弟急了，恨不得全身都比着手势。说话啊，愣着干嘛！
“你好，我，我……”
宝月递了张纸给他：“你慢慢说，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许重毅僵着身子，伸手接过：“许重毅。”
宝月笑道：“名字不错，你是哪个班的？”
“高二?十三班。”
宝月点点头，又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想跟你认识一下……”
对面的人捂脸，这是什么？这是在面试吗？有点丢脸，想走。
宝月点头：“行，我叫秦宝月，是高二?九班的。刚分了文理班，学习上还适应吗？”
许重毅有些呆愣：“……还行。”
宝月问他：“平时成绩怎么样？”
“额，也还行。”
宝月笑了笑：“好，我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高中学业要紧，不要荒废，考上大学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你觉得呢？”
许重毅：……这是被婉拒了吗？他只想先慢慢打好关系，比如，先跟她一起回家……
宝月跟他道了别，背着书包往前走着。
对面的人围上来，叹了口气，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没办法，气场根本压不住。
宝月坐车回了家，走进大院时，不自觉地去了陆寄洲家的楼下。她坐到秋千上盯着楼道口，心里有些乱。
陆寄洲不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也顺着他不去问。可就这么撒手不管，她又放心不下。
宝月坐了会儿，背着书包回了家。
陆寄洲晚上上完家教课，走出来戴了顶帽子穿好衣服去了网吧。
本来学生家长不打算请他教，可他定的价低，又让孩子听了一节课，觉得话虽不多，但讲得还可以，又能镇的住家里的娃，便同意了。
网吧里乌烟瘴气，陆寄洲拿出口罩带上，他站着虚无地看着对面戴着耳机玩游戏的人群，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冷寂。
老来看了看陆寄洲，坐在台子前继续敲打着键盘。这个小孩来了一段时间，话不多，手脚勤快，干活麻利。
老来看出他年纪小，也没管。这年头，谁还没点说不出口的难坎儿。
过了两三点，老来从隔间里出来，拍了下陆寄洲指着隔间：“去休息会吧。”
陆寄洲活动了活动腿脚，低头走进去。他侧躺在小床上，听着外面偶尔的声响，从怀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荷包，轻轻地抚摸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寄洲渐渐有些麻木，范霖有时看着一脸阴沉的陆寄洲，心里发颤。他隐隐约约能闻到陆寄洲身上的烟味，他不敢问，甚至有时候不敢看陆寄洲的眼睛。
宝月再见到陆寄洲时，是在十一月份。天气有些冷了，下午放学时下了小雨。陆寄洲身上只穿个黑色的卫衣，扣着卫衣的帽子低头走着。
宝月撑伞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忍不住上前拉住他。
“陆寄洲。”
陆寄洲身子一僵，他低头看着宝月，眼圈微红，喉结上下动了动。
宝月高举着伞，看着陆寄洲瘦下去的脸，下巴处隐隐冒着青茬。
宝月忍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涩，笑了笑问他：“怎么又不打伞？冷不冷？天冷要多加衣呀。”
陆寄洲近乎痴狂地看着她，闻着她身上温暖的香气，想起还要去做兼职，渐渐回过神来。
宝月看他不说话，心里揪着。她扯下秦恪礼非要她围上的围巾，伸着手要挂到陆寄洲的脖子上。
陆寄洲没动，宝月伸着一只手僵持着。
宝月看着陆寄洲的眼睛，心里有些慌乱。
她不自在地笑笑，小声问着：“陆寄洲，怎么了呀？”怎么突然这么陌生，这么冷漠。
陆寄洲费力地克制住不去看她，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宝月愣住，看着陆寄洲走开，有些不敢相信。她攥着手里的围巾，抿了抿唇，看着陆寄洲走远，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气。
宝月跑上前扯住他，红着眼问他：“陆寄洲，你怎么了？你得告诉我，我才能……”
陆寄洲看着宝月，心里烧的生疼，要他怎么说，要他怎么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与不堪。谢妍说的对，他没资格去争，他一开始就不该动这份不堪的心思。
陆寄洲打断宝月的话，生硬地说道：“我说了没事，不要管我了。以后，都不要来管我。”求你，让我体面些，求你不要再拉我入深渊。
宝月看着走远的陆寄洲，眼泪忍不住成串地往下掉。
陆寄洲，你到底怎么了？
宝月回家，上楼前只说自己有些昆曲，晚饭便不吃了。林芸看她上楼，倒了杯水递给林悦薇。
正看电视的林悦薇接过：“谢谢妈，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的。”
林芸拍了她一下，轻斥道：“喝什么喝，去给宝月送过去，顺便看看宝月怎么了，别乱说话，去看一眼就出来。”
林悦薇拿着杯子起身，嘴里不满地嘟囔着，这个要求也太难了，就看一眼能看出什么来。
宝月在换衣服，听见林悦薇在外面敲门，应声让她进来。
林悦薇把杯子放下，看了一眼穿着吊带裙正在套外套的宝月。挠了挠头出去了。
林芸问她：“怎么样？”她看宝月情绪有些不对。
林悦薇想了想，答道：“好看。”不愧是秦宝月。
林芸看着林悦薇，太阳穴突突地跳。
宝月坐在床上，捂了会发胀的眼皮，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心里很乱，浑身有种慌乱的无力感。
睡一觉吧，宝月呼了口气，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陆寄洲压低帽子，网吧里一片敲键盘的声音，不时有人辱骂几句。
他闭了闭眼，眼前闪过宝月的惊愕与不敢置信的样子，心脏被死死地攥住。
陆寄洲自嘲地笑笑，她不会再来管了，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笑着提醒自己，天冷要多加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