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天气有些热，高三部的学生日益烦躁。
餐厅每天供应着消暑的绿豆汤，走在学校里，各处可见“高三加油”的横幅。
周五放了学，夏旻站在学校附近的胡同里，拎着校服，斜眼看着堵在面前的两个人，笑了一下。
斜刘海叼着跟烟，看夏旻在笑，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
“小子，你笑什么？”
夏旻看着那两张竭力装出自己很酷，很拉风的弱智青年，觉得自己太久不出来，已经渐渐跟不上时代了。
另一个穿着松垮裤子的刺猬头，拿了根烟夹在耳朵上，看着面前白净的男生，痞气地说道：“别跟他废话，哎，跟你一块吃饭的女的，叫啥名？”
俩人是附近技校里的，时不时过来这边，瞅着落单好欺负的学生便拐进巷子里，聊个天，顺便认个兄弟，拿了钱便去网吧逍遥快活。
今天刺猬头吃完饭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门口正笑着同身边人说话的女生，只觉一股热气扑上脑子。他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生，嘴巴像筛子般抖着说不出话来。
吃完饭俩人在这边守着，看到跟那女生一同吃饭的小白脸自己出来了，便把他拉了进来。
夏旻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认识秦宝月啊，可真是活腻味了。
“问她做什么？”
刺猬头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有那福气也不看自己守不守得住。你识相点，把那女的介绍我们认识，哥保你以后在这条道上顺顺利利的。”
夏旻眼尾上挑，看着他隐隐有些怜悯。他后退一步闪开，嘴角微勾，夕阳照着左耳处的耳钉，晃了一下眼。
宝月拿着水，左右看看没见夏旻的身影。
夏旻甩甩手，看着那俩人：“刚才说什么？”
斜刘海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氧化钙的，碰到硬茬了。
夏旻拎起校服往肩上一搭，眼神发凉：“以后离这里远点，不该动的心思给我收着。再让我碰见你们，可不像今天这样好说话了。”
夏旻走出去，宝月刚好看过来，走进问他：“你去哪了？”
宝月走进，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宝月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把水递过去，眼神往胡同里飘。
夏旻接过水，把校服一甩，遮住她的头，扳过宝月的身子来。
“走吧，车快来了。”
“夏旻！”宝月赶紧拿下来，整理着自己的长发。
周一上午，郑好拿回来一沓试卷发着，发到杜雨时，郑好顿了顿，随即把试卷拿给她。
老赖见没发到自己的试卷，扯着郑好的校服往后拽：“哎哎，好儿姐，我的试卷呢？”
郑好把自己的校服拽回来，瞪他一眼：“可能落下了吧。”
“哎呦，难不成我作文写太好了，老师留着当范文？”
郑好刚往前走一步，衣领被拽住。
“哎哎，好儿姐，干嘛去？你说老师是贴后边呢，还是当堂念啊？我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呢。”
郑好忍着气，把衣服领子拽出来：“醒醒吧你，你以为你是人秦宝月啊？你那成绩都没人作文分高。”
周围的人哄笑着闹老赖，杜雨把卷子团起来，她听到有人在嘲笑自己。杜雨耳边嗡嗡响，她眼前的景象有些晃。是郑好，她一定看见自己的分数了，她是在指桑骂槐。
杜雨扶着桌子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郑好跟前。
“你说谁？谁比不上秦宝月？”杜雨眼睛通红，近乎魔怔地瞪着郑好。
郑好吓了一跳，周围的人没反应过来，看着杜雨有些懵。
“我，我说的是赖城……”
老赖站起身把郑好往回拉拉，笑说：“杜雨同学为我出头，我还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不用激动，她是跟我……”
周围人呆住了，郑好惊得一把薅住赖城，赖城皱了眉，看着突然捂住脸往外跑的杜雨，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突然就起来了。”
“哎，郑好，你干什么了？把杜雨气成这样。”
郑好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抱着赖城的胳膊有些懵。她是真不知道杜雨这一出。
赖城皱眉看着那人：“你会不会说话？你哪只眼睛看见郑好干什么了？谁生气你去问谁去！”
郑好走到桌上趴下，心情郁闷。这叫什么事啊。
杜雨闷着头往外跑，她受不了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头胀得生疼。她不想早上五点钟起床背书，她不想每天放学回到家，还要被逼着学到十二点。
她想休息，可孙玉梅每次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失望，时不时还要提醒她。
“你上次就是因为松懈，才会没拿到奖，妈妈每天也很累，上完班，还要陪你学习。”
“秦宝月都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难道你承认比她差吗？”
“你能不能再坚持坚持，还有一个月了，你难道要让妈妈失望吗？”
杜雨停下来，她脚步虚晃着往前，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她甚至有一丝解脱，就这样吧，不要让我醒来了。
杜雨睁眼时，看着头顶白花花的一片，鼻子里一股消毒水味，她的头有些晕，胃里隐隐有些难受。
孙玉梅见她醒过来，忙上去看她：“小雨，怎么回事？上课时间，你怎么会在外面呢？”
杜雨看清孙玉梅的脸，胃里一阵痉挛。她转过头去闭上眼。
“小雨，医生说你状态不是很好，你要有事能跟妈妈说说吗？”
杜雨不说话，她觉得累，只想好好睡一觉。孙玉梅看了她一会儿，皱了眉，起身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杜雨被叫醒时，睁眼看见杜建国站在一旁。
“醒了？起来吧，爸爸带你回家休息。”
杜雨撑起身子，跟杜建国回了家。
“想吃什么吗？爸爸今天下班给你带？”
“不用太有压力，你妈也是太紧张你了。再坚持坚持，高考完就解放了。”
杜雨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
回到家，杜建国赶去上班，孙玉梅在学校上课。杜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舒了口气，心里平静下来，要是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