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晚喜笑颜开，如获至宝的捧着册子查阅。
首页的纸张泛黄，字迹工整，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林清晚旧着昏黄的灯光看了起来。
颇为认真的模样倒叫医正不好再劝她回去在细细的查看，他和县主只寥寥接触过几次，但对她的医术和大胆印象深刻。
他也想旁观，看看这一次她有什么妙法能解决困扰太医院上下多年的难题。
七公主的病是打娘胎里落下的，刚出生那会啼哭声微弱，连呼吸都困难，让人一度以为她挺不过第一年的冬日，但磕磕绊绊的，用各种补品堆着，好歹也养到了现在。
林清晚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呼吸急促，手脚浮肿等字眼上，蹙着眉，寻常新生儿哪里会有这样的症状，只能用中毒来解释。
她拉了拉医正的衣袖，“大人，您负责接生的七公主，这症状似是中毒啊。”
医正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正色起来，“我当时是下的中毒的诊断，但银针放血，血液里不见毒素，奇怪的很。”
“那，会不会是母体里带上的？”林清晚迅速的调整思路。
医正摇摇头，压低了嗓音，“县主，皇宫之内的情况微臣不好多言，但那位怀胎十月，是被仔细关照的，饮食每一道都经过查验，只是生七公主之时，气血不足，难以支撑。”
医正言尽于此，林清晚打了个寒战，这就是深宫，就算七公主的生母中毒了，那毒恐怕也不是寻常的毒素，连太医都勘验不出来。
一点一点致命的毒素，破坏体内的五脏六腑，消耗人的精气神，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生下孩子，护她平安长大，不知道七公主的生母知道了实情，还会不会拼命生下顾婷月。
叹了一口气，“那之后呢？您是如何稳定病情的？”
“母女连心，那位病危之时，七公主突然啼哭起来，声音也有力了许多，我们几个老家伙尽了全力，护住了她的心脉，虽不能判断是何种缘故，但对症下药总是没错的，也算是救下了七公主，帝后大怒，照顾七公主生母的太医被狠狠地处罚了，敏贵妃见不得孩子受苦，对七公主格外的疼爱，自此以后，最初的一年里，七公主大病小病不断，连下床行走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各种各样的药材吊着一口气，倒也渐渐的缓过来了，只是落下了体寒多病的病根。”沧桑的声音跨越时空，在医正的讲述下，当年的故事一一浮现在林清晚面前。
林清晚飞速翻阅着册子，指着一行“发作”问起来，“那发作又是怎么回事？不是体虚吗？”
医正摇摇头，这就是七公主这病的难处，不同于普通的虚寒，进不得大温大补之药，反而会使得病情加重，陷入了沉思，“便是那出生之时的症状，呼吸急促，四肢浮肿，干咳的现象严重，叫人胆战心惊。”
林清晚点点头，“那大致的发作周期呢？可有记录？”
“微臣记得很清楚，最开始是一月一次，七公主长大后便的反复无常，一月三次，又或者半年都未曾发作也是有的，这病最磨人不是发作之时的痛苦，而是无法判断周期预测发作的恐慌，七公主性情坚韧，总也挺过来了，在李太医的调整下，现下，是两月一次的样子。”提及此，他总有些感慨。
把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林清晚抱着册子向医正辞别了。
女子撑着下巴双目无神，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顾怀瑾低声问她，“是婷月的病不好医治吗？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太医院研究多年都没有结果，不是你三两日便能解决的。”
林清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喂，你现在是在瞧不起我吗？”
顾怀瑾失笑，摆手讨饶，他哪有这个意思啊，只是见不得她愁苦罢了，婷月的病症他心中有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感受他已经体验了太多次了，早已学会了淡然处之。
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柔声解释，“我信你，婷月更信你，但我要叮嘱你，切莫给她盲目的希望，她独自撑了这么久，表面再坚强也是一个小姑娘。”
林清晚想起医正的描述，她手中厚厚的记录，心口就止不住的抽痛，血液筋脉被一寸寸的刺痛着，扑在了顾怀瑾的怀中不再出声。
拳头死死地攥紧了，她一定要倾尽毕生的医术，治好她，顾婷月该是生活在眼光下最快乐的姑娘，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夫垂下马鞭，喊道，“王爷王妃，到了。”
前一秒还瘫在顾怀瑾怀里的可人儿一下子窜了起来，莽莽撞撞的险些撞到了马车顶，拉开帘子，不顾自己的复杂的裙摆就往下蹦。
车夫被惊到了，脚凳还在他手中，“王妃，您……”
“嘶啦”，衣裳顺利的阵亡，林清晚扶着马车锵锵站稳，也不管车夫的错愕，径直向府里跑去。
“我今夜在书房睡，你不用管我了！”空气中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顾怀瑾胸口的余温渐渐散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缓步走下了马车，王臣迎了上来，“给她准备一份莲子羹，晚些时候送过去。银炭都点上，她看起书来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王臣一一应下。
林清晚拉着裙摆一路狂奔，直奔书房。
麻利的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搓起手来，这寒冬着实冻人了些。
手掌总算是有些温度了，不再僵硬，叫伺候的小厮点上了油灯，挥挥手让人休息去了。
林清晚深吸一口气，把册子平摊在桌面上，翻开。
细细的翻阅，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现，提笔做记录的时候才惊诧的发现砚台里有墨水，抬眸一看，正是水袖。
“小姐，我伺候您，您专心看就好。”王城已经通知她了，虽不知主子是为何要彻夜苦读，但主子一向懒惰，如今定是有大事发生。
林清晚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