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河,贯穿原平平原的流程最长,水量最大的河流,原平藩的人们将其称之为“母亲河”。原河在过去的千万年中哺育着无数的牛马羊羔,清澈的河水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来安逸与祥和。但是,如今的原河已经变得浑浊起来,两岸近一万人的对峙使原河的衍生的生机变为生命的肃穆。
岛津弘毅的部队已经在原河南岸布阵月余,期间营建了一定规模的军营与城寨。从原城掳掠来的苦役现在大都已经过劳而死,原河里的鱼虾迎来了充足的养料。河合曾良的部队正在打造船只,他们对岛津想要击敌半渡的战略丝毫不惧,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在渡河时被骚扰,他们作为陆战最强藩的士兵也不会被阻拦。
在东瀛,幕府统治的这段岁月,精神控制是政权稳定的基本方式之一。所有的底层武士与人民都被各自的大名牢牢地把控着,从出生开始他们的思想就被套上了各种各样的枷锁。特别是士兵,他们作为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力量,为大名而死是他们被灌输的第一要义。相比于武士优良的待遇,士兵们拥有的只有冰冷的装备与向死而生的信念。
长岛藩的士兵是东瀛士兵的代表,他们大多是世代参军的人家,每一个男婴从出生起就被加入兵籍,从说话开始就要学会背诵“大名万岁”。在十四岁,他们就会脱离原本的家庭,进入军营生活,而他们面临的第一课就是每日睡前餐后永无止境的感恩大名的恩德。长岛藩锻炼士兵信心的方式很简单,去那些边界处的村子,将那些村寨以及小型城市屠杀掳掠。第一次对妇孺无法挥下屠刀的人将会被处死,第二次所有人的屠刀就会砍在无助的脖颈上。
屠杀,是士卒训练的最好方式。不紧要对其他藩帮进行骚扰,即使是长岛藩士卒内部的演习,也要有一定的死亡才行。当一个人每次都可以顺利的将对方杀死,渐渐地这个人便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长岛藩战士,这时候他就会拥有进入骑兵队的权利。骑兵的训练不会再向原先那样粗糙,他们将要学习系统的骑术,弓箭以及格杀。在思想的牢笼套紧之前,这些战场时必备的素质是不会传授给士兵们的。
黎明,在玫红色的朝阳照耀在原河之上的时候,长岛藩的部队开始了跨越原河的战役。五千士兵分批渡河,由征集的苦力拖拽小船,士兵们坐在船上,有的骑兵直接骑着战马跨过原河。春日的原河刚刚解冻,此时的水面大约只有两人高,若是凫水过去也并不太难。可惜长岛藩的陆军大部分不识水性,所以只能依靠临时打造的船只渡河。
指挥这场战役的并不是河合曾良,而是他的太子之一和河合昭德,他是河合曾良的长子,也是在战场上驰骋最多的太子。河合昭德最大的特性就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这也是河合曾良的特点,因此河合曾良最自己的这个儿子十分欣赏,感觉他有自己的七分勇敢。但是有时候自信与勇敢并不能避免无知对自己的伤害。
岛津弘毅的部队按照制定的战略对渡河的部队发起了猛攻,火枪和弓箭交替发射。岛津使用的弓箭是简清流改良过的,起箭头是三棱状,可以穿破河合曾良士卒的铁甲。原先长岛藩陆军最大的特点就是耐打,铁甲的保护使他们和敌军交战时几乎不会受伤,在东瀛全员配备铁器的藩帮只有长岛和萨摩,大多数都还是铜制甚至是木制的,向原平藩那种铁钉嵌进木棒做出的狼牙棒是最常见的武器配置。至于箭只也极少有铁制的箭头,用骨头磨制的狼牙箭是大多数部队所配备的。
一波箭雨和火枪过后,原河水已经被渲染成了黑红色,搅动的河泥与鲜血混合在一起,铺就了原平之战壮丽的山水画调。即使在河里,长岛藩依然组织起了成规模的反击,长岛藩的箭只也是铁箭头,射进对岸的军阵也激起了朵朵血花。但是不识水性的士兵一旦落入水中,那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混乱,往往一只载有六名士卒的船只会被一名落水的士卒掀翻,恐惧随之蔓延。
很快,长岛藩的反击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原河水无情的咆哮。落水的士卒很快被恐惧所淹没,在死亡面前他们精神上的枷锁被彻底打开,任何的军规都难以约束落水的士卒去搭乘同伴的船只。为了船只不被掀翻,长岛藩的部队开始了互相厮杀,船上的会把水里的捅死,水中的奋力将钢刀插入船板。一刻钟的时间,两千渡河的步卒伤亡过半,但是五百骑兵大多数冲过了河岸,逼近岛津的阵营。
战马经过凫水后体力大幅度下降,即使靠岸冲锋的速度和力量也弱了很多。早已布置好的坑道和绊马索将往日难以阻拦的铁骑轻松拦下,骑兵们只能用生命去填补那些巨坑与尖刺。岛津的骑兵开始冲锋了,沿着河岸毫不留情的冲向刚刚上岸的长岛藩骑兵。战马之间的碰撞使骑士们从马上坠落,紧接着被马匹压死或者被后边的队伍踏成肉泥。河合曾良的骑兵终究是训练有素,在这种情况下不忘拿起弓箭去射击横向冲来的敌军。但是两波弓箭过后短兵相接不可避免,血肉横飞的场面震撼着康娟母女。
康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按照岛津的计划在白日渡河,而不是夜晚突袭。她们不明白所谓的武士精神对士卒的折磨到底有多么惨烈,更不知道对方的自傲到了多么愚蠢而又可笑的地步。很快战斗便成了屠杀,五百轻骑在登上岸边后很快就被吃掉,河里的两千步卒陷入了彼此的厮杀。河合昭德见情况混乱想要收兵,但是考虑到此时若是收兵定然颜面大失,自己日后能否继承大名之位也会受到影响。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战场已经基本结束了,长岛藩前阵的两千步卒和五百轻骑全军覆没,最后在河里挣扎的士卒由萨摩藩的人将其全部射杀。破碎的船板和肢体在原河的河面上漂浮,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岛津的士卒也有不小的伤亡,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长岛藩成规模的反击,使他的步卒伤亡八百余人,再加上骑兵伤亡两百,萨摩藩的兵力仍然处在劣势。
此时的江户已经乱成一团,德川幸之助与德川野望的火并将整个江户点燃。皇宫在楼靖仇和简清流的守卫下没有被两千武士攻入,主要是简沧海挥手间将坍塌的巨木抛出皇宫的景象令众人胆寒。武士们不敢全力进攻皇宫,只能先回军营修整,但是当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发现,原本在江户的骑兵已经将军营占领,而且弩箭已经准备就位。德川幸之助明白这是自己的兄弟要与自己争权,还剩一千五百武士,对战一千骑兵当然不占优势。但是如今在江户城内,战马无法驰骋,骑兵远不如步兵在军营街道上灵活。
德川野望看着领兵前来的长兄,舔着笑脸在阵前相互问候,并且询问如今虎符是不是在对方手中。德川野望调动这一千士兵并没有使用虎符,而是早已串通好骑兵的将领德川飞羽,德川飞羽是德川野望的亲信自然愿意德川野望执掌大权。现在,幕府明面上还有三千步卒,实际上除此之外,还有两千骑兵和一只海军舰队,只不过名义上是在别的大名手下,可是只有幕府的虎符才能调动。如今必须把德川幸之助堵在城里,不然他拿着虎符出去调兵,那他就彻底没有了夺位的希望。
“野望,你这一千骑兵的调动没有虎符兵令,我可以将你当作叛乱进行剿灭。对面黑虎骑的士卒听着,如果你们放下武器,下马自缚,我还可以考虑保留你们的编制。”
德川野望没有理会长兄的喊话,手下的箭弩纷纷射出,那一千五百武士没有盾牌遮挡,转瞬间便死伤大半。可是武士军团多半是修行的武者,剩下的武者们很快就对骑兵进行反击,各种苦无暗器打向对面的战阵。武者大多都是作为高级将领出现,一旦武者互相配合形成战阵,哪怕是低阶武者的集合也可以形成可怕的效果。箭雨难以锁定武者的身形,骑兵冲锋开始了,在铁蹄下一般武者难以抵挡铁蹄的冲撞。
武士们的身形敏捷,知道不能和骑兵正面对抗,分散到各处的巷子和楼房上,投掷暗器对骑兵进行杀伤。相互往来的箭雨与暗器渐渐袭扰到平民的居住区,无数正在屋中端坐或者酣睡的生命被意外终结。德川野望知道一旦进入巷战骑兵将会很难取胜,他决定直接冲击德川幸之助所在的区域,即使是有部分武士的拦截但是数百人的冲锋根本拦截不住。
德川幸之助看着大部分骑兵向自己的方位冲击,他急忙向巷子里奔逃,就这样,一场惨烈的巷战在江户的城区上演。德川幸之助身边是两名宗师级的人物,但是两人根本不足以阻拦成百上千的骑兵。好在进入巷战后空间狭小,此时二人的优势便可以发挥出来,面对一排只有三四人的骑兵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一千骑兵被分割后遭到了了来自街头巷尾还有屋顶的攻击,这使骑兵的优势被完全压制,很快这些骑兵纷纷下马转为步战。黑虎骑是骑兵中最为骁勇的一只,因此才常年担任守护江户的任务,黑虎骑的士兵下马后转为步卒丝毫不差,甚至比一般的步卒战斗力还要强悍。黑虎骑配备的连弩一次可以射出五只箭羽,射速要比抛掷苦无飞镖的忍者快得多,装备上的优势可以使他们弥补一下巷战经验的不足。
原河的战场依旧是胶着,河合昭德不再盲目进兵,这次失利他如实的上报给了河合曾良,河合曾良决定带领两千步卒和五百重骑兵支援河合昭德。此战已然关系到长岛藩的命运,江户混战的消息传到长岛藩后彻底引发了河合曾良的野心,若是能拿下萨摩此时的德川家族根本无力阻挡自己的攻伐。之所以两处战场都在安心的决战,主要得益于北海道那边传来消息,北海的军队没有调动的迹象,不然北海道的军队掺和进来大家就得一起联合对抗简家了。简家在东瀛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东瀛人没有把他们当作东瀛人,将他们看成是清国霸占东瀛土地的殖民者。他们自己虽然融入了东瀛生活,但是一直认为自己的家乡在清国而不是东瀛。
简沧海此时在皇宫中盘算着天下的形势,原平决战只是开始,双方无论谁取得胜利都是惨胜,但是失败的一方将会再无翻身之日。特别是长岛藩,一旦陆战失利,这个被称作陆战最强藩的藩帮就会瞬间被附近的藩帮瓦解,丰富的金属资源与肥沃的土壤使许多大名已经蠢蠢欲动。除了各个大名,此时还有一只潜伏的力量拥有扭转乾坤的功效,那就是神社和寺庙的僧兵。如果说当前本州九龙最强大的力量是幕府的话,唯一可以和它抗衡的便是僧兵势力。东瀛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集中在寺庙和神社手中,他们控制着全国接近五分之一的税收,这一直是各个大名所忌惮的。
横渡神社出手的话,恐怕其他的寺庙神社恐怕也会坐不住,按照简沧山的脾性谁敢拦他估计私有被他点碎的下场。所以横渡神社会成为众矢之的,群狼食虎是那些神棍对付强大势力的一贯手法。
此时的德裕已经镇定下来,他没想到表弟一回来就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响。虽然他一直渴望收回神皇的权威,但是刺杀德川家康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德裕害怕刺杀造成的混乱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毕竟德川幕府名义上还是尊重天皇的,自己开销都是由幕府承担,若是换一个其他的家族又会是怎样?神皇亲政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自己可以恢复神皇往日的荣光吗?
原平河岸,新一轮的箭雨互射拉开序幕,这次双方都选择了沿着河岸对对方进行侵袭,河合曾良不再急于攻破对面大营。先前的损失使士气十分低落,现在要做的是挽回损失。长岛藩将攻城用的床弩和大炮拉了过来,虽然十分沉重且不易携带,但是为了震慑对面河合曾良在累死了一千劳力后还是把这些装备如期带来。这些劳力都是从原平藩抓捕的,宁愿多累死些平民,也不能让战马受累。
对面大炮和床弩的加入使岛津陷入被动,岛津决定后撤五十里暂时修整。河合曾良利用岛津后撤的间隙进行渡河,岛津尝试折返回来对他进行拦截,但是对面的大炮床弩依旧对准河岸,在损失了三百人后岛津没有尝试强攻。此时河合曾良的部队已经全部渡河,此时共有一千轻骑兵,五百重骑兵以及三千步卒与一千多的新兵。这些新兵是临时征兵来的,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所以不能放在战阵前边,不然一旦溃散会连累老兵一起溃败。
康娟这几日忙着医治伤员,百变手的作用在救命上并不明显,先对垂死的士兵及时激发他的大穴也经常无力回天。现在康娟作为宗师是整支队伍里的最强战力,岛津手下也有六名宗师强者,但是在康娟手中走不下一招。寻常藩帮能拥有三名宗师便是极为难得,长岛藩也只有四名宗师级别的人物而已,至于宗师级的医者大家就不要想了。
康娟这几日一直在锻炼康佳的精气运行,试图让康佳将体内精气凝练成丝,但是康佳如今四穴的水准想要做到这点极其困难。康娟可以帮她打开第五穴甚至第六穴跨进宗师领域,但是医者都知道,单纯依靠医术开穴的人到达宗师之后弊端极大。没有配套的功法修炼,单纯依靠开穴增加精气,只有医者才敢这么做。当年乾元时期,武道昌盛,很多武者都成为兵士,但这些兵士都是依靠自己修炼慢慢突破,只有到达一定瓶颈才能寻求医者帮助开穴。“简”所培育出的武学强者也都是有极强的基本功,而后借助医者的辅助作用更上一层楼罢了,没有人是单独依靠医者的手段不断开穴攀升。一旦自身的实际境界和功法修炼境界相差太大,那么战斗力提升的效果就会大大减小,像医者那样只是依靠开穴多少堆砌实力是很难打赢修炼的武者的。
此时的江户之乱渐渐落下帷幕,德川野望的一千黑虎骑死伤殆尽,德川幸之助的武士也所剩无几。两者同时选择的隐秘身形,避免被对方的武者干掉。德川府中还有大量的武者高手潜伏,如今失去了德川家康的命令他们可以选择自由站队或者退出幕府,但是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这个参与到乱世中的机会。不知幕府究竟由谁掌控,原平之战又是那家胜出,且看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