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简清流一行自琉虬群岛寻得石碑过后,回到船舱苦心钻研,将上边图画一遍一遍的演化,最终也琢磨出个大体的吐纳之法。合气道和寻常的功法不同,寻常功法虽然讲究吐纳呼吸,但是重点放在经精气凝练,气走暗穴上边,每日都要在拳脚上下苦功夫。这合气道确将重点放在呼吸吐纳,看起来是由不同动作练功,其实这运动时节点的吸气吐纳才是凝练精气的关键。看似几个怪异的动作,顺势演化出来,却能将体内精气汇聚成一股细流,在关键节点吐纳便能讲细流化作徜徉大河,增进静脉任性。
一行人一边琢磨合气道,一边航行,不知不觉间,两个月过去了,再有三日便可以到达欢国的东山港。一行人将自己归纳的吐纳法门汇总在一起,总算整理出一篇以文字记载的合气道法门。
临近东山,康娟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当年自己为了逃婚遣散康府,没有顾及弟弟的安危。如今随是罗家已经倒了,但是不知道康府现在如何,那些族人是否还能重新聚集起来。
奢华的商船在东山港一停,下边的几个伙夫变过来帮忙拉绳抛锚,这样的船上一般都是大富贵的人,到时候下来可是少不了赏钱。
“这位少爷,可是需要我等为诸位卸载货物?这东山港码头上,没人能比我崔三更加熟悉流程。您这一船货物想要出港还要交税,到时候我找我在码头上的三哥帮忙,给您少交些税,到时候给我们装载的兄弟一些辛苦钱就成。”
“拿着,我们没有货物,现在你给我们领路。”
那崔三一看简清流拿出的是一锭足银,乐的嘴上不停的念叨再生父母,这一锭银子可是他一家三年也赚不到的。
“现在康府情况如何?”
“不知您说的是那个康府。”
“东山康家,不就只有一家吗?”
“原先是只有一家,那时候康家宗子是康娟夫人。前些年,康娟宗子因为得罪了罗家举家遣散了,后来才知道那罗家乃是东瀛的细作,朝廷下令将罗家满门抄斩,又派康娟宗子的弟弟康进大人兼领东山水军的提督。如今这康进大人回到东山坐镇,朝里兵部侍郎的头衔也还挂着呢。”
“这和两个康家有什么关系?”
“看您这话说的,若是没有关系小的能在这跟您嚼舌根嘛。这康进大人回来以后,另立府邸,把原先的罗府改修了一遍成了新的康府,我们叫兵康府。但是原先康娟宗子手下的康家人不认这个康府,就又在原先康府的府邸上重新张罗起来,推举了一名老者叫康震的暂领宗子,这就是商康府。您要是拜见提督大人,小的就领您去兵康府,您要是做生意的就领您去商康府。”
“去见康震。”
康娟在后边将这小斯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康震是谁她自然知道,那是她的叔父,在族里颇有威望。原本康家的宗子应该是他的,若不是康娟姊妹都突破到了宗师后期,康进又跃入了大美之境,康娟恐怕难以当这宗子。
崔三在前边为四人雇了一辆四轮的马车,前边三匹清一色的白马拉车,车夫是一个黝黑的中年人,臂膀上缠着一根四五指粗的大鞭子。这鞭子其实不是用来赶马的,是用来摆个门面,这些宝驹可是娇细的很,若是抽坏了他可赔不起的。
雇完马车,崔三就拿着剩下的散银回家去了,这剩下的银子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了。马夫也拿了二两赏银,驾着马车平稳的向康府走去,到了康府正门一行人从车上下来,让车夫去将马车待到后院。康府看门的小斯换成了康震的仆役,起初没能认出众人,但是康娟一头白发乃是康家无人不知的传闻。那小厮也不敢怠慢,急忙前去禀报康震,康震一听急忙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赶到门口迎接众人。
“宗子回府啦。”
“宗子回府啦。”
“宗子回府啦......”
接二连三的吆喝声在康府响起,康娟回府的消息将康府上下都惊醒过来,原本这个时候女眷们都还没有起床,听见外边有人吆喝都烦躁不堪。
“老爷昨天就在府里,出去晨练一趟回来怎么这么大动静?”
“禀夫人,是康娟宗子回来了。”
康震的小妾一听康娟,双腿颤抖不止,前些时日她仗着康震宠爱,将康佳的庭院强行抢过来自己居住。此时康娟回来不知是否会因此而处置自己。
康震领着一众长老在前堂聚齐,出门迎接康娟回来。看见康府朱红色的木门,康娟和康佳心里都是一阵暖流,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康府。看见康震出来,康娟微微点头,康佳则要行面见长辈的礼节。康府和寻常的世家不同,宗子在府中永远是辈分最大的,哪怕是小辈只要当上宗子那便是看见谁都只要颔首即可。
康震见康娟执的是稽首礼,虽然这些年他也到了宗师后期的境界,但是在百变手的体悟上他和康娟康进相差甚远,靠的是在外游历学的一门奇特功法当年才侥幸挺进宗师。此时康震担心的是康娟怪罪自己分裂康府之事,届时他便回复是为了康娟宗子回归才不敢苟认康进为宗子。如今族里的长老都是他这一脉的人,相信康娟也不敢太难为自己,至于宗子之位让出去便是,自己寿命无多再和康娟争斗折损几年可就悔之莫及了。
“宗子回府,众人接驾来迟,还请宗子责罚。”
“震叔劳苦功高,这些时日劳烦震叔打理康家上下,以至于家族凝心未被外人所欺,康娟在这谢过了。”
“不敢,宗子请到祠堂训话。”
众人随着康娟走到康家的祠堂,康娟为祖先牌位上了三炷香过后,众人轮番上香。
“今日康娟宗子归来,这宗子之位我即刻退去,以告慰祖宗英灵。”
“震叔年事已高,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不敢再让前辈受累。”
两人寒暄了几句,康震闪到一旁,康娟坐会宗子的座位上。此时下边的族人们都站立两旁,等待康娟的训话。但是康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几句团结宗族的客套话,然后就让众人散去。
现在康府的管家名叫康中,他已经命人将康娟母女原先的庭院打扫出来,那名小妾则是铺盖和人一起被丢了出去。康中也不敢隐瞒康佳房屋被占用的事情,如实向康娟禀报,康佳的脸上顿时显露不快,但是康娟并未在意只是让她尽快搬出就好。
夜里,康府举办了重大的接风宴,众人对简清流和楼靖仇的侠义相助千恩万谢,楼靖仇耳根软听不得夸赞,不一会便喝的酩酊大醉。康佳扶着楼靖仇到院落里休息,康娟留下继续和众人敬酒。
“天佑我康家,让宗子平安归来,真乃是天官赐福不可。”
一句一句的敬酒词出来,康娟一杯接一杯的喝下,每一个宗子都要有足够的酒量,就算是女人也得练出来。康娟用内力将酒气散发,所以虽然身边酒味极大但是仍是十分清醒。
“简公子,此番我家宗子回来,仰仗简公子施以援手,我们简家的这些老头子在这拜谢了。”
“各位长辈客气,康佳乃是我的同门,此事乃简某应为之义。”
众人见简清流气度非凡,能将康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想必其家族一定有一定势力。
“不知简公子是哪里人士?”
“简某四海为家,家父现居东瀛。”
“简公子是东瀛人?先前言语多有得罪,还请简公子见谅。”
“无妨,我祖籍乃是清国人,家父在东瀛客居,但是也算不得是东瀛人。”
方才康娟回归,简府上下对东瀛的骂声不绝于耳,虽然这是一种比较片面的看法,但是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这是唯一可以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
“众位不知,小郎不仅样貌端正,更是东瀛的北海大名唯一的太子,个人修为也是大美之境中期。小小年纪,如此成就,着实令人称赞。”
简家大部分人不知道北海在哪里,但是都知道大美之境中期是什么概念,康家近两百年已经少有人达到这个境界,历代宗子大都是止步宗师后期或者大美之境初期。如今的康进是大美之境初期,年纪已是四十多岁,被人誉为欢国进阶第一人。若是康娟话语当真,那这名少年身后的潜力不可限量。
“宗子可是说笑?”
“宗子未曾说笑,鄙人如今二十一岁,前些时日体会了些道门,便从大美之境初期进入了中期。”
说着,简清流将怀中的匕首拿出分出五只来,用精气操纵,在庭院里飞出了道道霞光,其身后气血显像,一副阿修罗的鬼蜮展现出来。众人看见皆是汗流浃背,虚空操物与气血显影都是大美之境才能展现出来的,如今能同时操纵三柄以上飞刃的更是凤毛麟角。
其实简清流本来不想暴露身份,一旦身份暴露,那么自己在此处恐怕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康娟担心宗族权力不稳,故意展现他的实力,也是告诉族人她背后有强大的支持。康娟也将怀中的长剑拔出,与简清流在空中一起操物演练,那一柄长剑和众多匕首一起凌空飞舞,宛如是游龙戏凤一般。
酒席散去后,康震留下要单独和康娟汇报如今族里的状况,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简清流也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宗子,如今族里并不安稳,幸亏简公子和您展现出大美之境的实力,不然恐怕还会有些麻烦。如今康乾那一支对康进的意见很大,认为他在康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至此才导致康家需要逃散避难。原本康乾对这宗子的位置争抢的很凶,所幸我在族里辈分大些,最终长老们选了我继任宗子。那康乾目光短浅,只想着操纵康家,不想康进若是回来康家岂不是更加兴盛。”
“家业大了,总有些不肖子弟打自己的算盘,明日我去康进哪里,和他谈谈让他回到族里的看法。”
“宗子,其实也说不上回来,毕竟康进现在还在族谱里,也算是康家的人。只不过康乾掌管漕渡生意,所以嚣张跋扈,对康进十分抵触罢了。”
“漕渡生意是康家的,不是某个人的。”
一夜宿醉,楼靖仇醒来时已经是过了午后,起身后肠胃不适,急忙跑到茅房去方便。简清流听小斯说楼靖仇醒了,便去找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就看见捂着肚子回来的楼靖仇。
“靖仇兄这是。”
“不瞒兄弟,我昨夜宿醉一场,伤了脾胃,如今腹泻不止,运行精气也有些受阻。”
简清流让楼靖仇坐下,在他背部和脖颈的暗穴扎进几根银针,霎时一股暖流便让楼靖仇的腰杆直了起来。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用精气将酒气排出就是,你这般积攒在体内,对经络难免造成影响。”
“若是用精气解酒,那这酒喝的还有什么意思。”
嘴里虽然逞强,但是楼靖仇的表情却将他此时的剧痛表现出来,精气堵塞暗穴对身体的伤害极大,重新将酒气逼出时要比开穴还要疼痛的多。一刻钟后,楼靖仇的经络重新通畅,丫鬟们过来侍候他穿好衣服。
“清流兄,今日康佳邀我和她一起却见她舅舅,你去也不去。”
“你去见舅公,我去掺和什么。”
楼靖仇嘻嘻一笑,穿好衣服便去寻康佳了。
三人来到康进府上,府邸外有亲兵站岗,将他们拦下。待进去通报后,一名老者出来引众人进去。罗家的原先的府邸十分奢华,但是康进将那些奇花异草和山水奇石统统撤去,大片的土地被他平整为耕地,院子里种着各种瓜果蔬菜,还有麦穗和高粱。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到谁家的田里。
“你舅舅家怎么种了这么多庄稼啊,你舅舅还开着粮店不成?”
“我舅舅是饿怕了,以前他出征北戎,结果粮草在半路被敌军烧毁,大军足足饿了五日才等到后续的粮草。若不是我舅舅带兵有方,寻常的部队早就发生哗变了,我舅舅在断粮的情况下还那个将侵袭的敌军尽数斩杀,你说厉不厉害。”
“佳儿的舅舅能不厉害?”
“舅舅。”
康佳转身,之间从高粱地里钻出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粗壮汉子,身上古铜色的筋骨十分结实,双臂还是腿上露出的地方都有不少伤疤,敞开的胸膛上更是大疤盖小疤,寻常人只要一处便早已命归九泉了。
“见过提督大人。”
“你小子,就是佳儿的相好?看着到时挺样子,就是忒不结实,上了战场可不好活下来。”
“大人说笑了,在下就是一名散侠,哪能和您这样久经沙场的战将想比呢。”
“散侠,不过是一群拿着长剑当柴火的混混,会功夫的有几个。”
楼靖仇没有反驳太多,只是微笑着看着康进,康佳嘱咐过他,康进难免会考校他一番,让他一定要趁住气,不能被带到坑里。自己此时若是失礼,那便是缺少定力。
“和大人的百战雄兵比起来,散侠自然相形见绌。但是在平民百姓哪里,散侠确是不比军队差多少。军队在外为国守疆,散侠们便在内未百姓梳道义,两者都是为国为民的人物。”
“嘴上说说,可是不行,敢不敢和我的亲兵比划两下。”
“若是大人恩准,那在下自然不敢推辞。若是在下侥幸赢了大人的亲兵,还请大人不吝赐教两招。”
康进轻蔑一笑,也不说话,招呼了一下,高粱地里又钻出几个人来。康娟母女随着康进去了内堂,楼靖仇则和这些亲兵到收拾出来的比武台上去了。这些亲兵衣着简朴,手上的横刀也看起来有所磨损,这是在战场上用人头磨出来的痕迹。
“大人吩咐,不得将你打伤,你只需接住我三招就算过关。”
“请。”
那亲兵将横刀拔出,见楼靖仇并未拔剑,眉头上皱。
“不拔剑是要投降吗?”
“我若出剑,太欺负尔等。”
那名亲兵也不多说,一个跨步便横批过来,楼靖仇向右一闪,借助气血提出一脚。那亲兵也是武者,连忙运行精气抵御,但是依旧被楼靖仇一脚踢出台去。
“能接住我两成力没死,也算不错。”
其余的兵士见自己人被欺负,一拥而上拔出横刀砍来。武者又如何?战场上多少武学宗师就死在平常兵卒手里,我们总计十条命还杀不死你吗?
楼靖仇一声佛偈喝出,一众亲兵纷纷倒飞出去。他们起来后不再上前冲锋,这样的武者最起码需要五十人携带弓弩才可能将其射杀,就在场的二十个人根本没有机会。
“大人,二十名亲兵都被他打下去了,大概是宗师的水准。”
“如此年轻的宗师,佳儿的眼光不错啊。”
“你就别夸她了,本来以为她能把她师兄留住,谁知道最后选了这个散侠,自己还欢欣雀跃一刻都不分离。”
康佳见母亲和舅舅都在打趣自己,气的小脸通红,哼一声就出去找楼靖仇了。接下来舅舅要亲自和他比试,她要嘱咐楼靖仇小心些,舅舅修炼的功法可是霸烈至极,万一收不住手又当如何。不知简清流能否成就这一桩姻缘,且看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