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故意放慢速度,却仍不见江临走过来,他只好回走几步。江临抬头道:“臭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阿齐道:“是你四体不勤。”江临拉着阿齐手臂站起来,摸着肚子道:“还敢说我,我是因为谁变成这样啊?”阿齐脸孔泛红,黑亮双眼干瞪着江临却无法反驳。
江临“哼”一声,忽地唇角弯弯,猫般弓着腰绕到阿齐身后,双手扒着他肩头,用力往上一蹿,理直气壮道:“背我!”阿齐脚步踉跄,却本能地稳住身子。江临从他右侧肩膀探出头去,嬉笑道:“哎呀,我们三寸道长功力不错嘛,照这样看来,真能长到八尺,不过,那时就要叫八尺道长了。哈哈哈。”
听着江临清脆笑声,阿齐又窘又羞,反手用力去掰江临手指。江临占据有利位置,时而将手下移,时而抓他后臂,就是不让他抓到。突然,阿齐从从肋下伸出,正抓在江临腰侧。江临小小惊呼,本能地向后仰取,不想用力过头,如鲤鱼打挺,上身几乎折叠过去。江临冷汗直落,双臂胡乱摆动,大叫道:“阿齐,阿齐······”
阿齐一把抓住江临衣襟,迅捷将她拉住。江临缓了口气,抓着阿齐手腕慢慢直起身子。阿齐道:“你还不下来,小心我······”江临紧紧搂住阿齐脖颈,下巴在阿齐脖颈处摇了摇,“我都要吓死了,你背我一会儿怎么了?人家弟弟都对姐姐很好的,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下?”
听着江临理直气壮又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指责,阿齐半句话也说不出,闷着气低头一步一步朝前走。忽地,有耳垂处传来钝痛,阿齐扭过头去,江临松开手,嘴巴嘟得老高,不悦地道:“你怎么动不动就不讲话?是表示对我无声的反抗吗?我可救了你,你都不说声谢谢吗?亏你那么知书达理。”
“是,我就是不知恩不感恩。”阿齐回头道,“随便你怎么说。”江临捏住阿齐耳垂,笑道:“臭小子,还会反将我了,嗯,有进步。”江临趴在阿齐肩头,夜风吹过路过大树,瑟瑟作响,她看着满树招展枝叶轻柔地道:“阿齐,我刚刚想了想,咱们既然结伴同行,就要约法三章。第一、从此刻开始,要绝对坦白。第二,凡事好商量,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指责挖苦。第三,想办法赚银子。”
“好,我赞同。”阿齐目光落在江临手上,“第二条,要加上也不能随意动手。”
江临撇嘴,松开了手,“我才没动手,分明是出于关爱。”阿齐无奈地笑了,他隐约感觉,江临是绝对不会践行第二条的。
两人走了三条街,才找到一间没打烊的包子铺,江临十指间插着八个雪白包子,从左到右,逐一咬过,每咬一口便陶醉一分,感叹声越发悠长。店小二背靠柜台,看着江临嘿嘿直乐,被阿齐警告地望了一眼才进去拨算盘算账。
阿齐将茶水推到江临面前,道:“喝些茶,别噎到。”江临低头,嘴压低茶碗喝了两口,随即又继续吃手指插包。八个包子吃完后,江临舒坦地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回去睡觉,这两日都没睡好。”
两人回了客栈,郑老板和娘子,连带两个店小二正在吃晚膳,见江临、阿齐回来,郑老板嚼着饭到柜台里,从里面拿出包裹递给江临,“呦,江姑娘,回来拿行李啦?找到住处了?”江临把包裹转手递给阿齐,摸着脸颊,长叹道:“找是找到了,不过太乱,我小妹在收拾,等好了我和小弟再过去。老样子,一间下房。”
阿齐拉了下江临胳膊,道:“还是下房?”江临面不改色地道:“对啊。”她从郑老板手中接过钥匙,一扭一摆上了楼,到了房间,径直躺到了床上,闭眼道:“我眯一会儿,你先去洗漱吧,之后打些热水上来给我。”阿齐将烛台放在桌上,哼道:“你手里那么多银子,不住上房我可以理解成俭以养德,可好歹住两间下房吧。”江临坐起来,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阿齐,哈欠连天地道:“说你小屁孩你还不乐意听,这些银票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怎么能随意花在身外之物上。再说上房下房、一间两间,不都是睡一觉嘛,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难不成你单独睡一间上房还能睡出什么花样来?好了好了,快去洗漱,洗完早点儿睡,多在床上躺会儿银子才不亏。”
阿齐心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真是疯了,竟然和她理论。他将包袱放在床尾,看江临四肢大张,没一点儿淑女模样,无奈地被子摊开盖在她身上。江临睁眼看了下阿齐,拉被子到肩头,转身面向里侧,打了个哈欠道:“记得给我打热水来······”阿齐没理他,但洗漱好回来后,端着一大盆热水,袅袅水汽喷到他粉嫩脸上,水嫩嫩的。
阿齐放下水,可叫了好几声都没把江临叫起来,他看着水汽渐散,手指杵着江临肩头道:“你再不起来,水就冷掉了。”江临呜呜囔囔道:“别吵,好困。”阿齐道:“再困也要洗漱,你这两天在那种地方,你也不嫌脏。”江临拽被子到头顶,烦躁地道:“脏不死你。”阿齐拿着浸湿的帕子,正要将被子拉下来给江临擦脸,就见她“腾”地坐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你现在高举礼义廉耻的大旗是不是晚了?也不看看我之所以去那种地方是为谁,要不是你没事找事和我唱反调、闹别扭,怎么会被风飘絮拿来挟制我?你给我听好,救了你这次我就再也不欠你的,明日一早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你就是被人卖进小官馆我也不会管!哼!”
阿齐胸口胀痛,一把将帕子扔到水盆,水花溅起飞到他脸上,在朦胧跳动的烛光下闪耀着愤怒的火光。
江临按着额角,狐狸眼上挑成吊梢眼,解瞟阿齐,道:“你怎么不说话?心虚啦?”阿齐胸口又闷十分,走到东墙边,面对着斑驳墙壁做深呼吸。江临骂了一通睡意全无,掀开被子下床,扭搭着走到桌前,捞起盆中帕子擦脸,不满道:“水都凉了,也不知道早些叫我?还是你故意打凉水给我?如若那样,你可真是坏了良心。”
阿齐剑眉倒竖、面笼寒霜,愤激道:“是,我就是故意打凉水要冻死你,行了吧?!”阿齐声调猛高,江临吓了一跳,手中帕子戳到嘴角,破了一块皮,她舌尖舔了一下,沙沙的疼。刚要回嘴,却看到阿齐眼角的那抹红,气焰顿灭,小声嘀咕道:“大半夜也不怕吵到人,还有规矩的读书人呢。”她握着帕子,慢条斯理擦完脸,人也清醒许多,想起方才确实有些过火,偷眼见阿齐仍立在墙边,忙扯几句闲篇以求补过,可阿齐却冷冷地抱着双臂,在墙边站了片刻后,几步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