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晚霞如火,焚烬世间。
一人影,坐在大石上,风吹动长发,飘飘然若仙,却显得孤独无助。
不远处,一汪清潭,波纹荡漾。一棵孤树倒映在水中,有枯叶随风飘落,打着转,被吹到远方。
她在无声哭泣,泪水打湿脸颊,红肿的眼眶中带着一丝疲倦。
天地随大,却有她容身之所?
这世间亲情,却是一种奢望?
那夜,似乎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
夜深。
一轮明月高挂,月光透过窗台洒落,似在地上凝结了一层霜。
有风吹来,扬起轻薄的窗纱,吹起那齐腰的长发,吹进了她的心,伴着月光,也寒了她的心。
弱小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低垂着头,隐藏着悲伤。
一颗泪水,不争气地落在了地上,摔的稀碎,如同心脏碎裂的声响。
藏在袖中的手,莹白如玉,颤抖着渐渐握紧,似乎在做着痛苦的挣扎。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头,仰望着身前,那高山一般的身躯,那严厉的眼神,如刀一般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颤抖着,倔强地仰着头,任那滚滚泪珠滑落。
“为…为什么?”
那声音打着颤,带着一丝决然,却又变的细如蚊苍。
面对眼前之人,连捍卫自尊的勇气都做不到,懦弱的像个乞丐,被沦为政治的傀儡,嫁个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那人目光沉稳,站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铮铮铁骨,顶着天,立着地。
“还不懂嘛!”那钢铁身躯,如剑削般的脸颊,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房间都为之颤动,“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也是永恒不变的真理,想我中原地大物博,养育万万子民,拿什么于蛮夷抗衡!
血于肉的交织,那用骸骨堆砌而成的防线,保护着一代又一代。
谁愿意牺牲,谁盼着死亡,谁没父母子女,谁没爱恨情仇,谁又愿意做那刀下的鬼,谁又愿意远走他乡致死而不能归。
轻儿,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话语似有千斤,压的她弯下了腰,也好像一把插在心头的刀,让人痛彻心扉。
这就是命啦!
为了中原,为了那万万人。
为了那些甘愿埋骨他乡,做别人刀下的鬼!
不!
我不!
为什么别人的幸福要强加给我?
为什么我不能做我自己?
英灵可畏,但是他们保护的,不是应该保护的人吗?
而你,应该保护的那个人,不就是我吗?
父亲。
她像发了疯一般的逃离,撞开那道虚掩的门,越过围困着她青春的高墙。
离开这里。
离开不在守护她的人…
而那道门内,只留下一声久久的叹息…
……
“嗨!美女,打算独自赏月呀!”
一声响起。
就见不知何时,云天戈已经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旁,白衣胜雪,面带微笑。
笑,是最好的安慰。
宛轻儿急忙擦去眼角的泪,别过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悲伤。
“你怎么来了?”她缓了缓情绪,说道。
“当然是接你回家喽!”云天戈嘿嘿一笑,咧着嘴,接着说道:“你老爹已经答应不在逼婚了,开不开心!”
“真的嘛!”她欢呼雀跃,开心的像个孩子,忽的一下扑在了云天戈的怀里,“谢谢你。”说着,她脸色一红,逃一般远去。
回去的路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突如其来的喜悦过后,宛轻儿已经冷静下来,自卑道:“刚才他还让我滚啊!”
“你误会了,那是让你逃命。”云天戈说道:“当时,大战告急,他很在意你的安慰,如果让你离开,你肯定不会愿意,所以才会用激将法啊!
还记得那夜,你离家出走时,你老爹说的那些话吗?那是在说他自己啊!其实,他也不愿意让你远嫁一个不喜欢的人,但是他不能说出来。
身为一城之主,守卫中原要塞,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理解理解就行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难道,我错了?”宛轻儿像是在自问。
“哪有对,哪有错,无非是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站在沙丘之顶,身后的绿洲已经被夜色掩埋,天边只留下了最后的一抹绯红。
只觉,那一望无际的黄沙,就跟人心一样!
……
古老的城墙,不知屹立了多少载,北塞,就跟那名字一样,位于中原的最北边,过了那道墙,穿过那片沙漠,就到了蛮夷之地。
烈日当空,炙热难耐,黄沙上腾起滚滚热浪,空间都在扭曲变形。
一眼望去,茫茫沙海不知多少里,在那视野能极之处,地平线的尽头,一个白点在极速放大。那东西反着光,如一颗璀璨的星,似一道奔雷闪电,呼啸而至。
到了跟前,才发现竟是一艘冰舟,在黄沙上极速驶来。
那冰舟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精光,如一件完美的冰雕艺术品,轻轻悬浮于黄沙之上。
来到城门前,止步停下,一人腾空而起,跃上了城墙。
只见悬浮的冰舟,竟自动解体,化为了点点星芒,融进了她的身体。
城墙上早已严阵以待,身穿铠甲的勇士,直接就围了上来,一把把长矛透着寒光。
“来者何…”
有将领喝道,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振臂一挥。
一股寒气袭来,空气都被冻结,所有围堵之人,在一瞬间定在了原地,那威风凛凛的铠甲,已然凝结了一层霜,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
那人看都未看一眼,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接着未做任何停留,从众人身旁一闪而过,跃下城墙,向集市走去。
午时,酷热难耐,宽阔的街道上稀稀拉拉有几个行人。
一人,衣裳似雪,闪着点点的光,好似璀璨的星,一头银色的长发,如一匹银河坠落人间,她的容貌美的令人窒息,带着咄咄逼人的英气,似那天地间的王者,雍容华贵。
她闲庭若步,悠闲地走着,一双眼眸如浩瀚的星辰,审视着世间苍生。
“好凉快!”
有人惊愕,望着从身旁走过的人,心里竟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错觉。
有人打着寒战,唯唯诺诺,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高傲的头。
一路走来,也算是轻车熟路,在那城主府前停了下来。
一眼望去,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匾额,上面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下面是个红漆大木门,门的两边各站着三个手拿兵器的侍卫,一脸严肃,透着咄咄逼人的煞气,想来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待她站稳打量之际,便见一名侍卫匆忙向府内行去。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静静等待。
不过一会,就见那侍卫带着几人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北塞城的城主。在他身侧,站着一名青年,白衣胜雪,风度翩翩。
“不知圣女来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城主拱手说道,语气却有些平淡。
“城主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只为带走一人。”她轻声说道,充满了自信,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息。
城主不动声色,瞅了身侧的云天戈一眼,心中已经猜出一二,但是,这里是北塞,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里是北塞城,不是寒晶宫,若要带人离去,也要问问我这城主答不答应。”
“我要带人走,问你做什?”那人说话一如既往的轻声,却十分霸道。
此时的云天戈,眼睛打着转,见城主老爷子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心知此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及美丽有霸道的女人到底是谁。
心底暗叹一句,云长老还真是个能人,这种霸道女王级别的人物,也拿的下,真是佩服。
这时,就感觉身侧腾起一股灵力的波动,显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准备开干啦!
云天戈心道,这城主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脾气怎么如此暴躁,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要绅士,凡事应该以和为贵。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自己来处理吧!
“咳咳!”云天戈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城主老爷子且听在下一言。”
城主心有不甘地,停下了随时都会爆发的气息,心底也随即产生了一种失落。
云天戈身为剑仙,修为甚比长生大能,又于宛轻儿关系匪浅,若能留在这北塞之地,势必会成为中原最坚实的壁垒。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答应他的赌约,以此示好,只要有此人坐镇,联姻之事,也就没有必要了。
只是接触时间尚短,还没来的急询问,便杀出个孙晓宁,怎能不让他气愤。
城主正琢磨对策,便听云天戈说道:“这位姐姐,您好,我是云天戈,但是我不是之前的云天戈,如果,你找他的话,很抱歉,你来晚了。”
那人嘴角微微一翘,轻声说道:“跟我走,或者死。”
“他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宛轻儿急忙从后方冲了出来,说道。
那人,冷冷地看了宛轻儿一眼,接着对云天戈说道:“不走可以,让我杀了她。”
被那目光扫过,宛轻儿就如同掉进了冰窖,生不起一丝抵抗的意念,没来由向后退了两步。
“狂妄!”城主一声怒喝,灵力喷涌而出,“宛某人面前,岂能容你一个小娃娃造次,就算是若澄风,也不敢如此和我说话。”
“城主老爷子息怒!”云天戈赶紧劝架,此事因他而起,若要是真打起来,恐怕真苦了这一城的百姓。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那人突然笑了,如寒冬绽放的梅花,冰冷艳丽,那满头明亮的银发,闪烁着妖异的光,“就凭我是孙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