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公主……”皇甫菱的声音顷刻间苍老了数分。
玄凰双肩蓦地一缩，梗着脖子，强逼自己没有回头，冷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可以再跟厂公说几句话嘛？”
玄凰瞥眼看向面无三两肉，骨瘦如柴的李详，见他冲自己点点头，她便道，“可以。”
李详神色有些复杂地退到皇甫菱身边，弯腰行了一礼，“陛下，感谢您多年的提拔。李详生是李家的人，死也是李家的鬼，请原谅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家族。”
皇甫菱苦闷地望着他，“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
“是。”李详点了点头，“潜伏在您身边，已经超过十年了。”
“我明白了。”皇甫菱恍然大悟，“难怪我时隔九年，才在南唐找到小公主的踪迹，原来是你，是你一直在阻挠我。那么之后，小公主突然远嫁，也是因为你？因为你的通风报信？当时我已经着手准备，让两大长老带人去南唐了。可小公主突然远嫁，嫁得还是实力强大的北萧。若不是后来我无意中打听到小公主实力大涨，我到真是打算放过她了！因为北萧，实在不是个好惹的敌人！”
“是。”李详再次点了点头，“对不起陛下。请原谅我！”
皇甫菱突然笑了，“好啊好啊！这南唐大王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啊。居然想到一劳永逸的这招，安插个眼线，就在我身边，我却一无所知，李详啊李详，你的演技太好了，你家主子也实在是太聪明了。”
“不是。”李详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大王派我来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确是心思缜密、谋略过人，陛下你输的人是太子殿下，并不丢脸。”
皇甫菱吸了口气，“十年前太子才十岁。”
李详苦笑，“确切来说，是九岁。殿下从小便天赋过人，文韬武略、满腹经纶，这个计策只是连环策的其中之一，若是实施不好，其实还有后招，但这个后招，却是连奴才都不知道的。”
“好一个南唐太子允。”女王大笑，“你说的对，输给太子，本女王倒是不亏。”
李详垂手退到一边，没有再说话。
女王抬眼，费劲地看向玄凰的背影，“公主，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突然对王宫发动攻击，你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是不是？你以程云萧的身份做掩饰，留在本女王身边，从这就能够看出，你不是个莽撞的人。”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玄凰贴在背后的小手，使劲握了握拳头，狠狠将心底一丝莫名的情绪给掐了下去。
在这种时候心软，是最要不得的！
“公主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玄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淡淡地凝视着她，“一个政权的交替，乱，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我可以用实力镇压，甚至是屠城，让这些人屈服于我，但要一个空城有什么用呢？最好就是和平主动的交权，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我就去南唐，让大哥与北萧同时发兵，佯装攻打两国相近的边关城区，你皇甫菱到时候肯定不会束手待毙，也一定会派遣四大门阀的势力出去镇压。为什么我能够算准你不会派别人，肯定是派四大门阀的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京中门阀势力坐大，有机会打击的话，皇甫菱，你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只要等到你四大门阀的势力出京，我的魔兽军团一举拿下盛京，就能彻底控制住四大门阀的家人。等宇文阀他们发现不对回头，也已经大势已去。这是最好的方法，可以把流血牺牲降到最低点。也用不着调度北萧云翔战队的人手，只我一人与我的魔兽朋友们就能搞定。可现在却不行了，四大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若是不多带些人手，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算不上是一个莽撞的人，我做任何事之前，会先想清楚，想透彻。”
“我突然发难也是你逼的。”玄凰冷笑一声，“否则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多活几天。”
皇甫菱深吸一口气，唉然叹息道，“公主，你说的对，我输给你，的确不可耻。最后，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
玄凰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唰地一摔袖子，转身快步就走，“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了！”
“公主你懂我的意思，也知道我的请求是什么，请你看在同一血脉的份上，宽恕凝香吧。”
回应她的，只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隔了好远好远，凰儿那干巴巴的声音才淡淡地飘来，“替本公主，送送女王吧……”
“恭送女王陛下走好！”在场诸人齐刷刷跪了下去，那是出于对小公主的绝对服从，却并不是真得从内心里尊敬皇甫菱。
“西昌万岁！”皇甫菱厉声大喝，一个飞扑纵身，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
轰！
一个曾经绝代风华、站在权利巅峰呼风唤雨的女王，大概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躺在冰凉的地上，凄凉万分的死去。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真理……
在城楼上找到凰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就站在那里，目光迷蒙地眺望着远处，眼底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不惊，沉寂惘然。
半轮红日，从地平线上跳脱而出，一丝柔和的金线，将她的背影勾勒地接近虚幻了。
萧云祈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微微侧过脑袋，冲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有事吗？”
“皇甫菱的死，让你心里有点难受，是不是凰儿？”萧云祈慢步到她身边。
玄凰摇了摇头，“也谈不上难过不难过，只是有点惆怅郁闷的情绪。”
乌黑如水的眼眸盯着天际，玄凰淡淡地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看皇甫菱，为了上位，不惜毒杀亲姐，到头来，她又能得到什么？她失去的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永生永世追不回来的。”
“人生在世，也就不过匆匆百年而已，为什么就不能去做些让自己高兴，又有意义的事呢？权利对一个人来说，真得这么重要？当你得到一切的时候，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亲情，你所剩的，还有什么呢？被权力腐蚀的人心，也实在是有点可悲。”
“别人家里，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家里，绝不会变成这样的。”萧云祈揉揉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大哥、二哥，我，还有凰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那些皇室间猜疑、彼此残杀、兄弟阋墙的祸事，一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凰儿根本就不必多想，这一切，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玄凰转过头去，灿烂无华的眼波些微流转，眸光定定地落在小祈身上。
这些话，如果换了别的上位者来说，她肯定不信，但萧家三兄弟的确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萧云宸从重伤昏迷到出来找凰儿，四年多的光景呢，萧云昕代理执政就没见出过丝毫问题。
萧云宸对两个弟弟的爱护，萧云昕萧云祈对大哥的敬重，撇开他们王室的身份不说，还真得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兄友弟恭，丝毫不掺杂任何一点嫉妒或是复杂的因子在内，也绝不会像其他王族兄弟那般表面和好，暗地互捅几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