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办公室,姜季伦就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疑惑的、探究的、质疑的,初步估计不下十双。感受着这些堪称大胆的目光,姜季伦摇头笑笑,不予理会。
虽然他们同为混血种,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好比在中世纪的欧大陆,贵族与庶民这两个阶层。这些泥腿子想要瞻仰圣颜,他怎能不答应呢?
“喂,别拍了,他好像发现我们了。”草丛中,一个人猫下腰,低声警告着同伴。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设备,他们脸皮还没有那么厚,能在对方知情的情况下继续拍摄。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地上横躺着一个汉子,相机前端探出草丛,右眼紧挨着以便抓捕镜头,不知为什么身躯不断扭动,还颇有几分妖娆。如果闭上眼睛只听的话还真以为这是某位知名摄影师在拍摄一套珍贵的写真集。
“他发现我们了不过不来找我们,这不明摆着他想让我们拍吗,现在不拍更待何时?”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狂按快门,看上去很是敬业。
额……旁人默然,他们居然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我说芬格尔,你是凭着这股子不要脸劲儿才当上学院里的狗仔之王吧?”其中一个人调侃。
“嗨嗨先生,无知就是你的过错了!”待到姜季伦走远,地上的好汉晃晃悠悠的站起,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尘,“当然是凭着我过硬的技术了啊。”
名为芬格尔的汉子拿着相机晃两下,缓缓露出笑容,“看,我手中握着的就是那家伙的一手资料,比你们的都全,够我还点债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芬格尔卡里负债三万多美元,你那些照片顶多一百。”有人说。
“nonono,这可不一定。”芬格尔向上一捋满头汗毛——同样都是金发,凯撒的如金子般闪耀,就像世间最华丽的金缎,在这人身上就好比染成金毛的狗。因为他太邋遢了,头发不知几天没洗,貌似还有一些打成了结,还是解不开的那种。
银灰色的双瞳象征着这家伙日耳曼人血统,很难想象一丝不苟的日耳曼人怎么会出现这种家伙。不过那张脸倒称得上英挺,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古代英雄豪杰的错觉。
“在你们手中,它只是一百美元。但在我芬格尔手中,我能把它升值到五百!”芬格尔挑挑眉,陷入对即将拥有五百美元的美好未来的憧憬。
……
在昂热那里待了一下午,是晚饭时间了,这是他来这里的第二天。不说别的,这个伙食就让他没的说。就说餐厅吧,这座巴洛克装饰风格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
就像是骑士时代的圣堂,穹顶正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身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餐桌旁,桌子尽头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桌长。
姜季伦看着这张餐桌的桌长,一个高且魁梧的汉子,不过总感觉他有些猥琐,真的是毫无理由。这人还挺高大的,怎么就给他这种感觉呢?难道是他已经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了?想不明白。
吃完饭在学院转了转,晚上回到宿舍,楚子航早在了,柜子上放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这就是他的宵夜了。
楚子航的生活如一块精密的腕表,时间规划得井井有条,昨天晚上姜季伦亲眼看着他思考关于吃不吃宵夜的问题。
最后,他得出了不该吃宵夜的结论。往返一次餐厅吃夜宵得在路上花费18分钟,他宁可把这18分钟用在图书馆里。
……
又是个下雨天啊,姜季伦靠在窗上,俯视着雨夜中的卡塞尔,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外面白茫茫一片。
刚吃完晚餐还是晴天朗日,可他刚溜达没多久,眼看着铅色的云层从东南方推过来,天空在几分钟里黑了下去。跟着一声暴雷,成千上万吨水向着大地坠落,像是天空里的水库开了闸门。
在姜季伦这个地方看过去,能看到远方灯火通明的英灵殿。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那里都不会熄灯。
英灵殿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古老建筑,坐落在奥丁广场的中央,外面装饰着布满暗红色花纹的花岗岩。传闻这些花岗岩来自印度,曾经有一场流淌过人龙两族鲜血的屠龙战争在那里发生,鲜血渗透进当地的花岗岩层。
几百年后采石场发现这里的花岗岩色泽与众不同,肌理中满是血色。完整的世界树图案被雕刻在整个外壁上,顶部矗立着一只雄鸡,底层则镇压着一切龙族的祖先,黑龙尼德霍格。
而在北欧神话中,英灵殿是主神奥丁接待死者亡灵的殿堂,里面是奥丁的侍女瓦尔基里,由她负责在人间的战场上挑选出来的英勇善战的勇士。
他其实不喜欢下雨天,不仅是因为地上一片一片的水潭。水是一种媒介,沟通人间与死者之国,家族秘史中记载着不少发生在雨夜的恐怖事件。
“嘟…嘟嘟…”跑车鸣笛声突然响起,姜季伦甚至能听到那引擎轰鸣声。暴雨中,鲜红色的敞篷法拉利亮的耀眼,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在雨中穿梭,围绕着宿舍楼转圈。
“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么?”车中的人大喊,暴雨打在了她的身上,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线条那么美好,眼睛那么亮。
恍惚中,姜季伦见到了一抹深红,下意识的一拳打碎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没理会被他吓得不轻的那个舍友。
比他稍慢一些的是三楼一位兄台,更夸张,跳下来的同时直接对空放枪。听着那一声一声低沉的咆哮,姜季伦心里想,这兄弟可以啊,沙漠之鹰都用上了。
还没落地,姜季伦就知道自己看错了,那个红头发的小公主还在东京呢,怎么可能在这里?不过是发色一样罢了。正好,看看那位仁兄是谁。
姜季伦回头,看到了……好一头耀眼的金毛!是凯撒。
“嘿,凯撒?你来干什么,贵公子不是该好好躲雨吗。”姜季伦轻笑,在这倾盆大雨中说话脸不红气不喘,就是有点费衣服。
“姜季伦。”凯撒甩掉脸上的雨,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两岁的人,“说到贵公子,我怎么比得过你呢。”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在姜季伦到达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天就在他叔叔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于与姜家地位等同的加图索家来说,这不难做到。
贵公子之所以是贵公子,那是因为他的独一无二!所以,在这个身份、地位、实力都不逊于他……或许,实力还要强一些的东方贵公子面前,凯撒是兴奋的。
凯撒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他闭上了嘴。在刚才那段时间里,校工部的魁梧汉子们已经赶来了,人手一把枪顶住了他们,一个领头的说了一句:“校园内除了自由一日,不得在任何一天动用枪械。”一路将他们架到了风纪委员会,看样子是要去听那个小老头训话。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