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桓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神情严肃:“父亲教了我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忠诚?对百里家的忠诚?那要是有一天我和百里家对立了怎么办?”
贺桓下意识露出疑惑:“怎么可能?”
华灼的神色冷了点:“如果有呢。”
贺桓这才认认真真考虑起来:“虽然我觉得不会,但是少主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想我会离开少主的。”
“然后临走时给我捅刀子?”
“不可能,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离开。而且我相信少主不会的。”贺桓面容诚挚,看不出一点作假的样子。
“就算有少主也应该是对的!”
一个家族总会有派系之争,而他相信他的少主。
百里华灼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到了某种境地,我当然不会背叛百里家。不过认识几天,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又凭什么完全相信你?
贺桓咧咧嘴:“少主之名,谁能不知?而且说起来,少主小时还救过我一命。”
华灼眯了眯眼,靠在椅背上合:“是吗?那就让我瞧瞧吧。”
贺桓心知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再多言。抬眼发现华灼已经半眯了眼睛,手中将车子开得更稳了一些。
深夜,大宅陷入沉寂。直直等到少主沉睡,贺桓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很惊讶地发现父亲端坐在椅子上:“父亲?”
贺爷颔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
贺桓依言坐下,揉了揉眉心:“父亲是有什么交代吗?”
“少主还不信任你?”
贺桓苦笑:“父亲说笑了,信任有哪里这么简单?”
贺爷拧了拧眉:“你今日不太对。”往日不论多么辛苦,贺桓总是干劲十足,今天却有一分不多见的颓丧。
“今日少主说他知道我与家族中有人有联系,希望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贺爷微微一顿:“你就没把事实说给他?”
贺桓无奈:“说什么?怎么说?”
说我自小仰慕你,视你为天人,能跟随你实属我幸事,自然不会背叛,赤心一片?
“您觉得……少主会信么?”
贺爷哑言,华灼自幼被捧到天上去过,全民称颂,也曾一朝失势,离家万里。被自幼相识又是贴身的管家背叛,若说少主有多少信任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他都不信。
“唉,也罢。日后会好起来的。我还当你下午和他出去遇见了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旧友相邀而已。”
“旧友?”
贺桓一脸疲惫之色,抬眼看了贺爷一眼,状似无所谓的样子:“师兄弟相称。”打了个呵欠,“快睡吧,明儿你还要去训练呢。”
贺爷应了声回自己房间去了。贺桓脸上困意顿消。
另一边,本该已经沉睡的华灼半睁开眸子,将蛛丝般的精神力收回,这回是真正的入睡了。
次日清晨,贺桓早早起床赶来,与平姨一道布置了早餐。
华灼让他们一同用餐,吃完吩咐道:“走吧,去训练营看看。”
贺桓诧异地扭头。
训练营的教官是贺爷,他的义父,昨夜还和他聊过天。
少主依旧不信任他,贺桓再一次清晰的认识这一事实。
昨夜两人交流,他不知道今日少主回去训练营,自然不会和父亲谈起,而身为贴身管家竟然不知道次日清晨少主要做的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若是父亲对他并不是真正亲厚,必然要认为他有所隐瞒。
想到此,贺桓低下头颅,应了一声。
百里华灼的视线从他头顶扫过,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浅咖色的眼镜。
“不问问为什么?”
贺桓重重吐出一口气:“没有必要,少主想说自然会说的。”
“这样想——最好。”华灼拎起手杖,挂上得宜的微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后山,四周树木剑般屹立,泼洒一大片阴影,土地被层层覆盖着,但是却又一片直辣辣地暴露在太阳下。
贺爷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个大汗淋漓的脸庞,心中有几分满意,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训练场门口出现人影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儿是百里家主宅后头的小山,一并算作百里家私产,不会有外人来,而家族里也知道这里是训练场,更是鲜少有人踏足。
会是谁呢?
下一瞬,他看清了那个标志性的手杖。三少??
察觉教官的注意力转移,不少人轻微的动了动脖子,或是手上松懈了几分。
直面而来的华灼将每个人的动作收入眼底,然后不紧不慢地向贺爷欠身:“贺叔。”
贺爷慌忙回礼:“少主。”随即不解地看向贺桓,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心中疑惑更大。
“不知少主是?”
华灼轻笑:“看看而已,您不用管我。对了,方便问一下,他们这阵训练什么时候休息?”
贺爷爽朗一笑:“少主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不,这没什么好特殊的,平日里是怎样休息的?”
贺爷心中疑惑更大,老老实实回复道:“分甲乙丙丁班,视情况四个班轮换,然后便是午间吃饭休息。”
“如此,我就在这儿看着吧。不过……”华灼恭敬地向队员们鞠了一躬,“不知道各位今日可愿意把午间时间分与我呢?”
正当前的几个队员慌忙跃开,不敢接礼。众人连声应不敢,直说可以。
华灼笑眯了眼道:“咱们年岁相仿,大家不必拘谨,我真切地问上一句,不愿意的可以上前来,我绝不会怪罪于你。”
几人面面相觑,不多久倒是真有几人上前来。或是真的面露不耐,或是眼中闪烁,赌一赌前途,又或是满脸好奇,大大方方。
华灼满意地拍掌,转身向贺爷讨了罪,只说自己借这几个人,一会儿就放他们回来。
贺爷拧紧了眉毛,心想着总不会到这儿来耍少爷威风来了,又觉得不像。面上满是和煦地应好。
华灼满意地看着这几个人:“你们带我去你们的室内训练室。”然后又转头吩咐贺桓,“你代我在这儿待着。”
贺桓应了声,随后笔直地站在原地,跟站军姿似的,心里却在思量百里华灼的从昨天到今天的行为。
明明已经明确地展露出善意,为什么又突然各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