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随我过来吧,喊你来是把前几日刺杀结果告诉你。”
红木家具,电脑、书籍、文件、保险箱,百里恭和的书房一览无余。
这就是父亲的书房?
百里华灼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好奇地看了看,又低下了头。
百里恭和瞥了他一眼,坐下:“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用了幻术遮掩,以后对外宣称在隐谷治好了。”
百里恭和闻言向恭四叔递了个眼神。
恭四叔微微点头,出去带上门。
华灼仿若未见。
百里恭和笑了声:“嗯,这是那天刺杀之后,恭四调查出来的。”
文件被华灼接过,里头明明白白。
第一页,照片,姓名,身份来历。
挺阳光一张脸,最特别是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任何阴霾。
上写:时荏,百里家旁系。
“这是……?”
“你不在家的这几年,他是少主的热门。也许,心生嫉恨吧……”
很合理的解释。
百里华灼神色冷了些许,合上文件,叹了口气:“那父亲打算怎么做?”
“他差点破坏宴会,若他成功你那天说不定就不能顺利继任少主了。他是在挑战你,也是在挑战我。”
华灼神情愈加僵硬,青筋突突,愤怒的情绪一下子席卷而出,一句冷哼卡在嗓子眼,又被硬生生压下。
如果不是知道是你动手的可能更大,也许我就信了!华灼低下头。
他挤出一个笑容,没敢抬头:“所以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按照族规处理。”
张了张嘴,百里华灼漫漫闭上眼睛。这样阳光的笑,一条生命啊……
一片死寂。
“姓时?三服以内?”
百里恭和依旧带着笑,没有去管他的沉默:“做人啊,心不要太软。”
华灼大口吸着气,努力平复下来。
百里恭和慈爱地看着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听着他呼吸声平静,才开口:“决定了?”
“能不能把他给我处理。”百里华灼哑声,语带恳求。
“不行。”百里恭和依旧笑眯眯的。
“父、父亲……我希望能亲自处理他。”华灼诚恳地抬头盯着他。
百里恭和的笑有一瞬的停滞,随即笑开:“我儿想,自然可以。但是——千万记住,你,是百里家少主,别忘了百里家的规矩。”
“嗯。知道。”
“我希望——明天看到他的尸体。”百里恭和淡笑着补充了一句。
百里华灼微微瞪大了眼睛,长吐出一口气:
“会的。”
长者命不敢辞。
“那我就先离开了。”攥紧了手里文件,华灼起身。
“坐下!”
华灼跌坐进沙发:“父亲还有什么事吗?”
百里恭和背对华灼,拿了布细细地擦着书柜上的灰尘:“自你回来我们父子也没有好好地聊过。”
华灼心有讽刺,父子?
话未说出口便止在嘴边,神情化为恭顺:“是的,父亲。”
“你出去吧,去客厅坐着。”
客厅?
华灼忍下讽意:“是。”
一步一步砸在地板上,关上门的一瞬,他抵住了外侧的墙壁,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大脑传来缺氧的感觉,眼前一阵阵的眩晕。
屋内的百里恭和勾起了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随着一声轻笑,将手上的布扔到一边。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啊……
抹布半搭在桌边,上漆的桌面反射着冷漠的光晕。
百里华灼慢慢直起腰背,慢慢攥紧了拳头。
这算什么?
盆栽,沙发,矮茶几,华灼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萦绕的茶。
直到两杯茶下肚,百里恭和才慢悠悠地从书房出来。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问一人答,亲切温和,好一个父慈子孝。
右后方不远的宅子里,平姨在客厅中来来回回地踱步。
“两点、两点……”
“嘟、嘟嘟”
门外的平姨憨厚地笑着:“俺、我,我是来找我家、家少爷的。”说完好像被口水呛了似的猛地咳嗽起来。
恭四叔皱眉避了避,有些嫌恶的样子:“少主在和家主闲话,你什么事晚间再说吧。”
他实在有些不喜这个不管来了百里家多少年还是一身乡土气的女人。
平姨伸出脚抵住要被拍上的门,嘿嘿地傻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刚,刚有人打电话来,来房子里。”
恭四仰头躲了躲平姨猛然凑过来的脸。
“就,就个男的喊少爷,不知道、说什么,我就听见要、要出门,急事!特别特别急!我已经让、贺小管家去备车了!”
“嗯,咳咳、咳咳……”
恭四嘴角抽了抽:“在外头等着。”
侧耳听了恭四的话,百里恭和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朝着华灼一笑:“哟,你还有事啊?”
百里华灼寒毛乍竖,心中不断默念:没有说谎、没有说谎没有说谎没有说谎没有没有没有……
“是吗?”华灼的疑惑很真实,百里恭和收回打量的眼神。
“你房子里的阿姨在外头找你。”
我没有说谎没有说谎没有说谎……
“找我?”
疑问也很真实。
满是深纹的眼睛垂下来,望进茶水里:“你不知道?”
华灼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随后回道:“平姨太没规矩了些。”
“是啊……”百里恭和淡了笑,直直盯着华灼的眼睛。
却不料,那双蓝色的瞳孔突然颜色淡了。
这样直面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球,百里恭和心中一惊。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吓了一跳,他含怒开口:“你眼睛又怎么了!”
华灼倒抽一口气:“嘶——与父亲聊天愉快我一时忘了时间,这眼睛不定时要辅以一些手段,不然就会恢复原样。”
百里恭和此时什么心思都没了,神色僵硬,片刻后勾起慈爱的笑容,却不与他对视再拿眼神压他。
“如此,那正好。你先回去吧。我们父子改日再聊。”
“是,父亲。对了……那个时……”
恭四接口道:“那人在李妈那儿,您直接去要就好。对了,别犟,跟着李妈的规矩走。”
华灼看了他一眼,回到百里恭和身上:“那我走了,父亲早些休息。”
等百里华灼离开,宅子的主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过下午两点,早些休息?呵,是想让他早日退休吧。
不过……百里恭和捻了捻手指,这个小子似乎在他面前格外听话,尤其是以父子相称的时候。
门外,一离开正门视线,百里华灼一下子就把重量压在了平姨身上。
平姨稳稳接住,心疼地拖着他,这才发现华灼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了。
“平姨……是真的……”
华灼有些无助地看着她,淡蓝的眼眸是少见的脆弱。
平姨心疼地拍了拍华灼的手,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起,只是温柔地:
“少爷别怕……少爷别怕……平姨和你一起想办法,半个百里家都是和您一起的。”
半个百里家……
听到这句,百里华灼深深吸了口气,咬牙稍稍挺直了背脊:“下面,去找李妈把人领过来,我带着去、东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