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不算短,但对于要复赛的四人来说很短,厚厚的四本书都还没来得及看完,王老师就来通知后天早上六点半在学校集合了。因为学校离县城比赛地县二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复赛是八点半开始,只能赶早出发。赵纯听说要六点半就到,不由摇摇头。其他三个人倒还好,家就在乡里或附近,过来也就十几分钟,可赵纯从家过来紧着走也要半小时,铁定要浪费一个周末回笼觉啊。
星期天五点半妈妈就把赵纯拽起来了,特地炒了一碗蛋炒饭。就着一块卤豆干,赵纯三下五除二就填饱了肚子。带了两只圆珠笔,赵纯就上路了。本来妈妈让他带上喝水的茶杯,不过赵纯嫌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大塑料茶缸,那是妈妈下田带水用的,装满水有一公斤,田里干活能用上大半天。
到了学校,其他三人和老师都到了,看起来像是在专门等赵纯,搞得赵纯很不好意思,连忙致歉:“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王老师挥挥手,说:“你没晚,我们早到了,这不还要十几分钟才有车呢,我们先过去等着吧。”王老师前面带路去公交站,赵纯先和另外三人各打了招呼,李清“嗯”了一声,罗玉恒说了一个字“早”,罗婷婷笑笑,问了句“早饭吃了没?”赵纯回“吃过了”,过会又想起来问她:“你们早饭吃什么了?”罗婷婷说:“我可没吃,这么早没胃口,等到了城里再买东西吃呗。”
公交站离学校不远,走个五分钟就到了。这时王老师呵呵笑着说:“小罗你也没吃啊,我家里烙的鸡蛋饼,要不要分你一个。”罗玉恒还以为老师在说他:“哦,不用了,谢谢老师,我也想的是到城里后再吃。”罗婷婷见罗玉恒先接了口,就没吭声,之前特训的时候王老师叫罗玉恒时叫玉恒,叫罗婷婷时叫小罗或罗同学,所以罗婷婷觉得老师是在跟她说,不过反正自己也不想吃,罗玉恒帮忙推了正好。王老师哈了一声,说:“原来玉恒也没吃啊,那李清你吃过没?”李清说:“老师,我家里下面吃过了。”王老师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两个鸡蛋饼吃了起来。
“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有些难听,好在王老师吃得很快,没两分钟就搞定了。四个小家伙都没吭声,就好像在看着老师吃东西样,不吃快点都不好意思。没多久,公交车来了,虽然是早班车,可是车上空位已经不多了,只能说乡下人都喜欢赶早啊。王老师在前门处找了个空位坐下,李清在车厢中间也找到位了,剩下的空位都在后排。罗婷婷坐了两人座的靠窗的位置,罗玉恒顺屁股就坐在她旁边,赵纯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中间。两边靠窗的都有人了,赵纯坐中间原本是想不和人挤舒服点,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下一站上车的人迅速填满了所有空位,而坐他两旁的大妈大爷还拎了好几个袋子,把脚前的空地都塞满了。
那时乡下这段去县里的路刚修成水泥路,按说车子跑起来应该稳稳当当,奈何车子是老车,兴许减震被以前的石子路坑坏了,反正现在车子坐起来还是摇摇晃晃的。上上下下的人流,吵吵嚷嚷的乘客,五花八门的包裹,很快就把早班车渲染成了菜市场。
最后排座椅要比车厢高出一截,而赵纯坐在后排中间,对整个车厢看得都极清楚。后车门附近一个胖子让他看了好几眼,不为别的,这个胖子刚才的举动令人生疑。这不又有人要下车了,就看到那胖子非要用手去推一下人家,赵纯盯着他的手上动作看,心里想着“要是能看清楚就好了”。随着这个心念升起,赵纯发现那个胖子手上动作似乎慢了下来,分明看到那只手伸出两个手指从下车的乘客上衣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随后手掌一握揣回了胖子的口套。“小偷”,赵纯脑海里划过这个词。赵纯没顾上诧异自己看慢动作的新能力,嚯地从座位上坐起,挤到后门口对着胖子大声道:“你干什么,小偷。”那个胖子听到有人找茬,抬手按到赵纯胸口就是一推,口出脏言,骂道:“小东西,你乱喊什么,找死是吧。”幸好车上是人挤人,赵纯被推得撞到了别人身上。可是被赵纯撞到的大妈大叔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开骂了,“小伙子,你怎么搞的,撞痛死我了”,“你没长眼睛啊,撞什么撞”,一个大叔嘴上骂着胳膊一挺就把赵纯怼开了。刚才赵纯被胖子用手掌推一下其实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个大叔用胳膊肘子怼的,可把赵纯给痛了一回。关键是,他们这么一骂,搞得焦点变成了赵纯去撞他们了,而把赵纯喊出“小偷”的事给转移了。这时又有人要下车,喊着“师傅开门”。车一停后门一开,那胖子当先跳了下去,赵纯捂捂被撞疼的肋下,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原先的座位早就被人占了,赵纯索性就站在了后车门口。这时,边上有个大爷跟赵纯说话了,“娃啊,你哪个村的啊,这些小偷都是一伙一伙的,你看到了也别说啊,被打了划不来。”赵纯“哦”了一声,心里想着没本事抓住小偷前我再也不喊了,这回让那个贼跑了,自己还白受气了。边上之前那个骂过赵纯的大妈接过话头说:“小伙子啊,刚那个小车的真是小偷啊,你看人家偷啥了?”赵纯有心不搭理这大妈,谁让她刚还骂他来着,只是边上其他人也七七八八问“那人偷什么了”。就当统一答复了,赵纯说:“我看到他偷了前面一个人二十块钱,还有之前的几个人我没看清。”那大妈听赵纯说的有板有眼,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零钱掏出来数了数,估计是没错,又揣回了兜里,一边念叨说:“还好我没被偷,天杀的,刚还离那个贼站那么近,真是吓死我了。”忽然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只见她左掏右掏,最后两只手伸到眼前,忽然大哭出声:“天杀的啊,我的金戒指啊,被偷了啊……”听得边上的人面面相觑,都赶紧摸摸自己的钱包,看看自己有的或没的首饰。
这时赵纯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罗婷婷。赵纯正想问你怎么出来了,罗婷婷已经先问了,“怎么了,你被小偷打了?”赵纯回道:“没啊,那个小偷就推了我一下,我这是被边上人撞的。”罗婷婷顿时诧异道:“哦,你这是做好事没好报啊,活该他们东西被人偷啊。”岂知她这么一说,那个被偷戒指的大妈立马发飙道:“啊,你个丫头片子说啥呢,怎么叫我们活该被人偷东西啊,你家才被人偷东西,你个小东西。”大妈骂骂咧咧的,罗婷婷却是不屑地道:“谁刚才故意撞我同学了,人家好心提醒你们,你们还不知好歹,东西被偷了就是活该。”那个大妈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嘴上却不饶人,还在那啰嗦。罗婷婷嫌烦,拽着赵纯往边上挪了几步,这样与那个大妈中间隔了几个人,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赵纯手被拉着,感觉心跳有些加速,出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下没座位了。”罗婷婷笑笑,“没座位就没座位呗,我们正好站着聊会天。刚才我就迷瞪了一会,怎么你就抓到了一个小偷,说说呗,你怎么发现的?”边说边拿肩膀耸耸赵纯,搞得赵纯都有点脸红了。“呵呵,我坐最后排的,座位高嘛,没注意就看到了。那个胖子偷了不止一个,我才觉得有问题的。”罗婷婷长长地“哦”了一声,转而说起新视界征文集的事,问赵纯喜欢哪几篇文章。说起征文集,赵纯谈兴就上来了。于是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