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寺回到房里,桌子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不太适应这种生活的青寺,也只能盘腿坐下,沉心修炼。他有预感,只要一个月他便可以突破这天地的束缚,踏入山河境。届时他便可以修炼师父传他的纯元功进阶版,九转纯阳功,将体内灵气进一步精炼,压缩,获得更强大的战力和更稳固的大道根基,并且离师叔给的限制天地境也能够更进一步。
青寺的修炼速度已经可以说是旷古绝今,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师叔们的无奈,师父自由被限制,逍遥门要面对的敌人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插手的。或许如师叔所说,只有踏入天地境,才不至于成为拖累。
“天地境啊……”即便青寺再怎么乐观,最少也还需要数年时光才能触及那个境界。明明已经来到了青松大陆,可还是见不到师父,甚至连寻找,提及都不被允许,十四岁的少年,心中又该有多少落寞。
“少爷,王爷传话给您,说是宫中家宴快开始了,还请少爷在一柱香时间之内前往登车。”门外传来呼声,青寺修炼之时,他们从来不敢进屋打扰,这也给青寺带来不少方便。
简单梳洗之后,青寺就穿着他那一身月白色道袍出门了。来到门口,三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路边,显然已经是等候多时。
“兄长在外多年,这迟到的毛病到了家里,想来还是要改一改的。”
青寺循着声音看去,中间那座华丽的轿子上,有两颗小脑袋在看着这边。略小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而更大的那双眼睛里却是冷静的不含一丝感情,只是那笔直的坐姿却是暴露了小孩子紧张的心态。
“这是,排挤吗?”青寺如是想到。
“混账,他是你兄长,你哪来的资格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给我向你兄长道歉,家宴之后,禁足三天以作惩戒。”武安王显然对青寺很是满意,而相比之下,之前还觉得不错的两兄弟,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得往后排一排了。
“是,父王。兄长,愚弟不知轻重,玩笑之中若有得罪,还望兄长海涵。”大一些的孩子不得不起身作揖,仪态之间,充满了王室威严。
显然,他不服。
“青寺,这是你二弟,叫刘天启,小一点那个叫刘天昊,你刚回来,兄弟三人之间难免会有些不对路子,你是大人,多担待一下。王府这份基业,你瞧得上眼就是你的,瞧不上才能轮到他们两个抢,所以也不用太过在意。”
“嗯,知道了。”
武安王一番家长里短的心里话说出来,却在青寺这里吃了个不小的闭门羹。只是毕竟是他十四年不闻不问,也不曾寻找这个长子,如今自然也不能奢求青寺与他有多亲近。
“好了,上车,我们出发吧。”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武安王府坐落在皇宫外围的宗府街,街道两旁全都是宗室亲王,或者某些极受宠爱的大臣府邸。有的大门富丽堂皇,连石狮都镶金带银,有的则简约大气,气度非常。
当马车驶进皇宫后,两侧的窗帘便放了下来,皇宫重地不许窥视,更不是亲眷游玩的场所。青寺也只好闭上眼睛,修炼静心的法决。
“王爷王妃,三位少爷,马车只能到这了,前面就是承德殿,还请几位步行赴宴。”皇宫的侍从在前面引路,青寺随着武安王前行,走过了一段白玉石路后,总算是到了殿前。
“武安王携亲眷到!”
大殿之中已经坐了不少人,互相寒暄,颇为热闹,更有不少宗王带了亲眷,莺莺燕燕,别有一番风景。
“武安王来了啊,听闻前几日阁下长子回府,天资斐然?想来这位就是了吧?”
来人一袭四爪蟒袍,服饰华丽,姿态亲近,眼神里却有着极深的冷意。
尤其是他看向青寺的时候。
“青寺,这是你安序王叔,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极受宠爱,以后见了,可要记得打招呼。”武安王这番话可谓是极度无礼,让一个后辈给长辈行礼,简直被他说成了一种荣幸。但是如果此子的天赋当真有传闻中那么高,那么能让他行礼,不,能得他打声招呼,的的确确是一个俗世王爷的荣幸!
“青寺见过安序王叔。”此刻一身月白色道袍的青寺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显得尤为刺眼。满座皆是华服王袍,金玄为主色,一袭白袍的青寺无疑成了全场焦点。
“此子莫非就是前几日入京的武安王长子?”
“生面孔,随武安王进来的,想来没错了,就是不知外面传的修为是真是假?”
“看武安王那张得意的嘴脸,想来传言不假……”
“那这武安王一脉,未来数千年有此子照拂,岂不得凌驾于皇室一脉?”
“听闻此子未出生时和母亲一同被遗弃,至今十四年方才回来,估计未必会和武安王一续父子之情。”
“此子羽翼未丰,此番入京,怕是来寻求庇护的,小小年纪算计却是很足啊。”
“我倒是觉得他的修为应该是虚高,若真是十四岁的拓府后期,只怕长青宗都会抢着收下这个弟子吧?”
“祁阳王此言有理,修道六年便至拓府境,想来已是损耗了根基,大道无望。”
“尔等在此窃窃私语又有何用,宗门大招在即,今晚也有同试,睁大眼睛看着就行。”
“不错,我等只需静观其变,此子虚实,终将水落石出。”
…………
随着武安王拜会了几位世俗王爷后,青寺便与两位弟弟一起坐到了次席。在大殿之上,他的两个便宜弟弟倒是规矩得很,对他也颇为恭敬,想来这便是贵族的涵养……但青寺不喜欢这种风气。师傅教他的是顺心意,喜怒不形于色,但一定会做出来。在这般压抑氛围之中,王室家宴,开始了。
皇帝陛下高居首座,旁边就摆着那“安序王叔”的桌子,可见其宠幸程度。武安王沙场起家,自然归属于武将一脉。只是自古亲王难掌兵,大殿之上,武安王这一派系的王爷少的可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以武安王为首,可以说是抱团取暖了。说是家宴,但却是王室无兄弟,前半段都是在通告各位封地亲王和实权亲王的政绩。皇帝陛下倒是一脸亲切地王叔王弟称呼,但王爷们又有几个当真敢与皇帝陛下称兄道弟,诚惶诚恐的出列谢恩,谨小慎微地入座。
青寺很不喜欢这种氛围。
准确来说他是不喜欢有人那么高高在上。
就像在场所有王爷都想做的那样,他想把那个皇帝拉下那个位置,自己坐上去,然后……好好吃饭,吃完回去修炼。
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好在无聊的客套寒暄很快就结束了,歌舞助兴,用完餐后,便是同试环节。
所谓同试,一为同龄,二为同境。同龄之人发起挑战,差一境之内不可拒,同境挑战不可拒,这便是规则。王族自有派系,大人之间不能轻动,小孩子打一架倒是稀疏平常,所以每次同试都是异常热闹。只是这一次家宴来了个新面孔,自然会生出许多变数。
果不其然,装模作样的几场比试之后,很快就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武安王一脉。
“天洛,武安王三公子在看着你呢,还不快回应他的挑战?”对面席上,一身华贵蟒袍的不知名王爷对着身边的幼子说道。
“啊?我没有……”天昊的小脑袋从桌子上抬起,嘴角还有油渍,显然刚才一直在大快朵颐,并未看人。
只是在座各位王爷都未曾因此嘲笑故意找茬的那位,朝堂之上,谁都知道,那位就是陛下手里的刀。只是,这场试探,究竟是陛下授意,还是他揣度君心?
武安王看了对面席位一眼,明白这场比试逃不过去,只得沉声说道:“天昊,挑战一旦发起,便无法撤回,你与他同龄,他也不过粹体后期,这一战,你无法拒绝。”
“是,父王。”小天昊擦了擦嘴角,走向前去,行礼道:“刘天昊,武安王脉,12岁,粹体初境,请王兄指教。”
其实同试更多的还是十六岁以上,筑基,拓府境的战斗。粹体境还无法运用灵气战斗,全凭拳脚功夫招呼,比试不仅毫无观赏性,更加于修途无益。小天昊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比试一番,自认不如认输就行了。只是,这场同试一旦开始,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结束……
“刘天洛,平正王脉,12岁,粹体后期,”停顿了一会,刘天洛却说道:“听闻王弟府上迎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只是不知,这位兄长是真是假啊?”
“父王说是,那他便是我的兄长,这点不劳王兄费心,还是尽快开始吧。”小天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扯到刚回府的长兄,只是父王对这位兄长极其爱护,那他自然得跟随父王的意志。更何况,在外妄议自家兄长,更是没有教养的体现,他虽只有12岁,但是接受了王室正统教育,又怎能给武安王一脉抹黑。
“同试开始!”
随着号令响起,两个12岁的孩子的比试正式开始,而先手抢攻的反而是刘天昊。武安王征战四方,除却一身修为,武艺自然也非同小可。而他治家也颇严,是故天昊小小年纪,武力其实不差。刘天洛虽然年长少许,境界也有优势,但毕竟出自文脉,少了武将征伐沙场的悍勇,气势上反而受到了压制。而随着天昊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逼退,刘天洛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混蛋,你给我适可而止!”
随着一阵拳脚到肉的声音,刘天洛和刘天昊的身影也是分离开来,只见两个12岁的孩子都是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竟然是互攻了一次要害!
“放肆,切磋比试,你怎敢用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若是伤了根基,竖子你担待的起吗?”武安王震怒,当即站了起来,嘴上是在教训刘天洛,眼睛却是一直在盯着对面席上的平正王,怒意溢于言表。
“武安王何必动怒,沙场征伐,以伤换伤乃是常态,你这名震天下的刘氏战神,难道生下来的是个连一点伤都受不起的废物吗?”平正王缓缓站起,直视武安王,言语之间竟是丝毫不让。
大殿之上,气氛骤然紧张。
“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这是王室家宴,在此争吵成何体统,我刘氏子弟不该折损在这种地方。平正王,是你过了,结束后记得向武安王道歉,他毕竟是你族兄。好了,同试继续,诸位王爷不得干扰场上比试。”
武安王听着大殿上那熟悉而又威严的声音,浑身如坠冰窟。他的儿子被人恶意挑战重伤,却只是一句过了了事,至于事后道歉更是说的随意无比,仿佛是关系极好的族兄闹了小矛盾一般……问题是,他们不是小打小闹的同族兄弟,而是势同水火的两系亲王,自己重伤的幼子被要求继续比赛,自己却被禁止出手救助,武安王不敢看向高台,闭着眼睛缓缓坐下,眼角竟是有些潮湿……
吾为吾族戎马半生,吾族欲食吾子,何其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