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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许诺将指尖轻轻点在许依依腿上的伤口上,一小团淡蓝色火焰钻进伤口内,她只感到一阵温暖,毒素慢慢消退了。

“啊,这招时灵时不灵,这火由心生,有时带着我的愤怒,便能伤人;有时带着我的爱心,便能救人,是不是很神奇?我也不太熟练,没有伤到你吧?”

许依依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正眼直视眼前这位哥哥,她发现他与她有着相同的发色,都是碧蓝色的,只是不注重打理,后脑勺的发鬓翘得像水牛的犄角。他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深邃,笑起来眼睛里有银河,十分亲切。可皮肤有些冷白看不见血丝,像是常年不晒太阳之人。整个人有一种少年感,朴实青涩;说话却只爱耍嘴皮子,油油腻腻的。

许诺蹲下身将许依依抱起:“我们回家吧。”他直视着怀里的依依愣了三秒钟,时间仿佛在空气里凝固了,依依瞬间脸红将头低下不去瞧他,她只是想将哥哥的容貌瞧清楚些,可这也太近了。许诺含含糊糊开口道:“那个,我不知道你家怎么走。”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许依依觉得更害臊了:“我,我给你指路。”

南河的源头在两仪山中,一两块石头间泉水潺潺流出,一直蔓延至山下,中间穿过山脚的一家庭院,左右一望皆为粉白墙,正门牌匾上写着“听雨园”,门口左侧有一大玲珑山石,四面群绕各式石块,石群淹没了一整面墙壁,神似一只玄武龟,许诺瞧见哼了一声:“好大的王八”。

许诺正要敲门,两扇门便自动敞开了,竟然是红外线自动门。

小径上虎皮石光滑锃亮,两边种了许多红白美人李,淡雅高贵。小径绕过一面方形萧墙,萧蔷上雕刻了许多妖兽龙鸟,看似和谐却暗流涌动,许诺瞧着只觉眼花缭乱。

突然许诺眼前飞出来八只触手甚是滑溜,抢走了怀里的许依依。看依依神情是相熟之人,便未阻难。

“小姐,你怎么浑身是伤,是不是这个臭小子欺负你了,身上怎这么湿漉漉的,别感冒了,我这就带您回房间休息。”这是许家的管家许聪,除了抱着依依的双手外,另外六只手臂仔细看会发现是流水组成的,只不过带了塑胶手套罢了,不知何时何地,其中一只手已经拿了一个电动吹风机开始给依依吹起了头发,还有两只手帮依依整理着发型。

“他,他是······我们班同学。小八你别气他,这伤是我不小心摔的,父亲在哪?”因为许聪有八只手,所以从小管他叫小八,她不知为何隐瞒了许诺的身份,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清,心中只有好多困惑想问父亲。

“二老爷在书房,小姐您先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小八看依依时满脸慈祥又带了三分心疼,突然想起还有个外人,上下打量了许诺一番,心里念叨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小姐的同班同学,男朋友吗,就这个混小子?顿时气不过:“至于你,请随意。”

“小八他是我同学,你好歹带他去客厅坐坐,给他倒杯茶。”依依看了许诺一眼便把视线撇到一旁。

“没事没事,我自己逛逛,这位叫小八还是小七的管家,赶快带您家尊贵的大小姐快去换衣服吧,不然衣服就要自己风干了.”许诺淡淡说道。

“那你不要乱走,有些地方该去,有些地方不该去,特别是新浴庭。”小八话音刚落,六只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六条腿,便抱着依依加速往内屋跑去,一眨眼功夫便瞧不见了。依依刚准备向许诺叮嘱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小八却心里窃喜,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冒失鬼,不让他看,肯定偏要看,不让他去的地方肯定偏要去,可有你好受了。

许诺心想:“新浴庭?我怎么知道是哪,听着像个澡堂。我自己家有什么不可以逛的,这虽然是我第二次来,第一次我可没带眼睛,箱子里漆黑一片,屁都没看见。这回我可得好好瞧瞧,等遇到许星明了,我哪里还有自由?一定要把书房绕开。”三两步便迈上了墙壁,这比路可好走多了。虽然在自己家像个小偷一样确实挺奇怪的,可正常走路碰到许星明了怎么办,顾不了那么多了,探险多有意思。

许依依换了一身偏淡雅的粉色睡衣,虽然有些偏大,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显得依依更加稚嫩可爱了,衣领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发梢有两三滴水滴顺着依依的脸颊滑落,沾湿了领口,依依卷起裤脚,腿上的伤口已经变淡了,她也没想到那蓝色火焰治愈力这么厉害。她心里暗喜,这个哥哥还是有三分可靠的。她想到这,更加迫切见到父亲了,便交待了小八一句:“小八你去找我那个同学,带他去书房见我和父亲,我先过去了。”

小八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情不愿。

书房里摆放的苹果电脑和墙上挂着的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极不相称,几张檀香木椅和黑色漆皮沙发的组合也十分刺眼,但好在房间收拾得工工整整。虽说是书房,却没放多少书,倒是放置了不少乱世佳人和魂断蓝桥之类的旧影碟,像是一个休闲娱乐室。许星明躺在漆皮沙发上闭目养神。

依依推开门:“父亲,今天我遇见我哥了。”依依说完便低下了头。

“嗯,是我让他去的。”他对女儿从不敲门这件事早习以为常。“但这件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已经交代过了,就说是从外家调进来的一小子,明天开始和小八一起做这院子的管家,顺便陪你上学,管家加书童这借口不错吧。”

许依依打断父亲:“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我有一个哥哥!”许依依咬着嘴唇,她不想哭了,眼泪却止不住:“你也从来没告诉过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她的话语像刀,一字一句都质问着许星明。

许星明绿宝石般耀眼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惭愧又有一点惊讶,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吗,以前他总是决口不提,能蒙混过去便蒙混过去。他想女儿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只觉得心理有愧,却不知怎么弥补,他一直不是个好父亲:“我本来准备你成年礼时告诉你的,觉得你还小有些事情没必要去接触。”

许星明顿了顿,一改往日的冷酷,扶依依在他身边坐下,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张相片,相片被封装的十分精致,完好如新,他像是拂去相片上的灰尘随手擦了擦,上面是五个少年人的合照,应该是许星明年轻时的玩伴。

他指着相片中的五个人继续说道:“左边三个男生是我和我的两个同班同学,右边两个女生是我亲姐姐和你母亲。现在看以前那些时日,只觉得普通人的友情对于我们而言太过奢侈。我姐姐大我们一届,但总带着你母亲来找我们玩,我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

相片中大大咧咧笑着的那名女生便是许星明的亲姐姐,许诺的母亲许明明,右边被许明明挽着的便是许依依的母亲李依依。依依看着照片里的母亲觉得内心十分温暖平静,原来母亲是那样一位淑女,和自己的性格全然不同,她们的眼睛都十分深邃美丽,双眼皮将眼睛的形状勾勒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悯,母亲与她碧蓝色头发不同,而是一头秀丽的黑发直直垂下,许星明对依依继承了自己的发色这件事总是沾沾自喜,只是从未与旁人言说。依依注意到最中间和许明明脸贴脸的那名男生,如果说许依依和她母亲只是相像的话,他和许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是许诺的父亲吗?依依忍不住看得出了神。

“你母亲是一名普通人,她是单亲家庭,从小和父亲一起长大,她父亲是名大学教师,对她学习可苛刻了,从小是名好学生,为人温柔体贴。你母亲哪里知道什么妖兽,连蜘蛛蟑螂都怕,我也从不跟她讲这些,只要见她开开心心就好,我们从未觉得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同。是我低估了那血界的沟壑,我瞒着家里人不敢告诉他们我们的事,我姐姐帮我能瞒就瞒。直到我们有了孩子,便再也瞒不住了。”

许星明不同于往日话语的冰冷,声音有些沙哑:“是我害死了你母亲。”

他顿了顿,抱住依依继续说道:“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生下你,你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活着,可她终究是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体,没抗住血脉觉醒的冲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离危险越远越好”

依依发现父亲的双臂是那么有力,被抱住只觉得心里十分踏实有安全感,其实这些她在许诺背她回来时便听他说过,她只是想听父亲亲口说一遍。许诺让她不要信九重天的话,没有人有权力去责怪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也没有人比一个丈夫更爱他的妻子和女儿。

依依好久没有被父亲这样抱过了,她以前总是逼着自己去长大,逼着自己去理解父亲,可只是慢慢把自己封闭罢了,她把头埋进父亲的胸口,泪水打湿了许星明的衣襟,她这一次才真正理解父亲,其实母亲去世最难受的人就是他。她卸下心里的防备,像一个孩子那样哭了起来,其实她平日的任性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能被当作一个小朋友去疼爱呢。

“许诺人在哪。”许星明轻声问道。

“我让小八去叫他了。”许依依突然想起来,已经过去好一会了,不知小八和许诺相处得怎样?”

许星明心想:“不会去找她母亲的墓碑了吧,别惹出什么篓子来。”

“这破宅子树可真多,明明没多少人却这么多间屋子,我怎么找呢。”许明明去世那一刻许诺不在她身边,这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母亲更重。

此时已晚上十点,听雨园内变得潮湿阴冷,茂盛的乔木把屋檐包裹住,虎皮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像翡翠一样光滑,可谓是玉阶夜色月如流。许诺可没心思赏花赏月,晚饭也没吃,他只觉得此刻身子有些冷了。

忽见前面一间院子蒸汽翻腾,暖气爬过粉白墙往外蹿,木桥下几朵莲花灯闪烁在温泉之上,忽明忽暗,蒸汽吸入肺中许诺忽觉视线迷糊,眼前的灯芯忽远忽近,竟觉得有些迷离,恍若步入梦境。心里暗自念道:“水汽里有灵力,有迷药效果。”

他调整呼吸,一脚翻腾,纵身躲到了一株扁柏树后。

温泉反射的月光穿过蒸腾的雾气,竟勾勒出一名年轻女子的身线,倘若许依依是一名含苞待放的少女,那雾气中的女子则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加上水汽里散发的迷惑灵力,竟有三分妖气,许诺竟看得有些出神。霎时觉得心脏紧收,像是被一只粗大的手用力捏在手心里,竟有些呼吸急促,这灵力能浸入人的心肺!许诺体内的灵力开始紊乱起来。

不好!暴露了。

那女子突然从水中翻腾起身,在空中旋转,修长笔直的腿勾过屏风上的浴袍,另一只脚落地时点过水面,一瞬之间将衣物已套在身上,带着反弹的水劲,一掌朝着许诺躲藏的扁柏树后劈过来。

许诺大叫:“我不是故意的,误······”

许消云听见是男人的声音又提了三分掌劲,未等许诺说完,扁柏树已四分五裂,叶子飞了满天。

这雾气中女子的灵力变得越来越浓,许诺心想不能久留。左手引了一团温泉水在手中压缩成一小滴水滴,右手瞬间点燃一小团蓝色火焰,火焰和水滴一起朝着女子加速弹出,在女子掌前相撞产生了上升气流,一阵强风刮过。

许诺并不想伤人,只想借着女子的掌力将这该死的雾气吹散,雾气是散了,可裹在许消云腰间的浴袍也被刮走了,掉落进温泉池里。

那纵深一跃太过用力,许消云慌乱之下脚心在鹅暖石上打滑,竟撞上了许诺。

许消云面红耳赤,月光穿过她黑色的发丝打在许诺脸上,坚挺的鼻翼差点撞在许诺的胸口,许消云快速弹起身正要开口大骂,忽然看清了月光下许诺的样貌,一时间竟出神的忘记了自己刚刚出浴这件事。

“你是木木哥哥?”

许消云心中为这次相遇已经期待了许久。

雾气退散,温泉像一面镜子映照下两人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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