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镇俞安瞬间收回戾气,半鞠躬恭敬道。
成南珈可不觉得他是真的不敢,却又不能让镇俞安认了这罪,她只好转向临傑,希望他能帮自己作证。但后者显然是不打算掺和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坏了成南珈。
没带侍卫的成南珈只能气冲冲加快了脚步。
临傑没想到自己看了一场戏还得罪了成南国的三公主,他此时还悠闲地摇着扇子,喊道:“南珈公主你慢些,等一等我们!”
成南珈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正殿走去。
“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惹怒了吧!怎么一点男子气度都没有,亏你还是侯爷呢!”临傑转向镇俞安挖苦道。
镇俞安只当听不见,沉着一张脸往前走。
没人理会的临傑自觉没趣,收了扇子“规规矩矩”地跟上。
佛殿内,三两个小沙僧正在整理香烛,轻微飘动的黄色布帘后,法师端坐在案桌后,桌上摆着八卦图,以及少许签文。
佛前,成南珈跪在蒲苇上,手中摇着签盅。
“南珈公主求得是何签?”临傑典着脸在成南珈身旁跪下,“是不是问姻缘呀?”
成南珈不理会临傑的调侃,认认真真地摇下一只签。
下下签
这不是什么好签文。
临傑错愕地看着成南珈一脸平静地拿着签去寻帘后的僧人解签。
“公主往后可能要历尽艰辛方能得一生安平。”僧人捋着白花的胡子,叹道。
“法师,我这安平日子可还有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半月。”
“那可有破解之法?”成南珈并不觉得有多大希望,这一问不过是想让自己表现得像更常人一般。她这样从新捡了一条命的人,怎敢奢求再多。
僧人如她所想摇了摇头,她也不强求,爽快的要离开,却不想临傑拉住了她。
“哎!哎!公主留步,等一等我们。”
成南珈心里实在不想与这两人呆一块,但她确实对镇俞安的签文感到好奇,权衡之下,还是决定留下了。
临傑求的是姻缘,而他的签文也不太好,是个下吉签,再不好也占了个吉字,比成南珈的下下要好上许多。
“公子前面对所爱之人求而不得,后面只要心坚意恒,到底是能得偿所愿的。”僧人如是说道。
“呵,想不到还有三殿下得不到的女子。”成南珈嘲笑道。
“哼!”临傑气恼,“这世间竟还能有我得不到的人,想来这人不是天仙下凡就是像公主这样不识好歹的,天仙下凡倒是值得我求一求,但像公主这样的,能不能入得本殿的眼?还得两说。”
成南珈才不与他争辩,转过头去看镇俞安摇签。
镇俞安求的是前程,而他的签文也是三人中最好的。
不用僧人说,成南珈便知道他前程似锦了,想想自己那还剩半月的安平日子,心里堵的气更大了。
她一气之下竟转头就走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里,不走,等着添堵吗?
寒冬凛冽,裹着细雪的大风突然似刀子般刮在成南珈身上。
“公主,回去吧!风大,再吹就该惹风寒了。”落梅宫廊上,锦碧劝道,“您伤还未好,呆久了,娘娘得心疼了。”
听着与重生那一日青佩青环相似的劝语,成南珈有一丝恍惚,她没有应答,只拢紧手中的汤婆子,喃喃道:“这风雪来倒是突然,也不知……”
“公主!”锦碧没得到回应,语气重了些,“可不能再任性了!”
成南珈不知道锦碧是想起她骑马的事了,还故作聪明地朝她撒娇,“再呆一会儿嘛!这雪也不大,我都痊愈了,可不没那娇弱。”
锦碧瞧着都要把树枝压弯的雪,也不劝了,头回违逆了成南珈,板着脸叫了另一个宫女一同把成南珈扯回了殿内。
“锦碧,是不是我平常太宠你了?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成南珈怒气冲冲地坐到椅上,“还有艺儿你,到底是我是公主?还是她是公主?怎的就听她吩咐了?”
“公主恕罪!”艺儿同锦碧一齐跪下,“奴婢们也是为公主着想。”
“锦碧你变了,以前我说一你从不会说二的。”成南珈倒是知道宫里人的性子,对这一会第一次反对她的锦碧起了好奇心。
“奴婢就是太纵着公主了,才让公主频频出事。”锦碧软软的声音透着委屈。
得了,她还在为成南珈坠马的事自责呢!
看着人跪下了,成南珈就心软了,她不过是气急了恐吓恐吓两丫头罢了,气一消便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光明走了,没告诉她,与以往不同,以前他要远游总会提前告诉她,不告而别倒还是第一次。
成南珈愣怔坐着,手里攥着一纸书信,心底全是茫然无措。
信是出普明寺时,一小沙弥塞给她的,信上是寥寥数语。
南清亲启
吾已远行,暂无归期,恐此生难再相见,留信望知。——黎源
朱砂描的字,似鲜红的血。
只怕是真的很难再见了!
她习惯了与黎源的离别,但以前知道他总会回来的,一年、两年、三年……他一定会回来,而他也同承诺一般,不管多久,也总是会回来的。
成南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她与黎源认识有十八年了,大大小小也说了不下十次的再见,她从未哭过,从未像现在这般,眼泪一滴一滴的怎么都止不住。
成南珈的哭声大了,也就把锦盈及锦碧引了进来。
两人手足无措地哄着她,怎么也哄不好,反倒是越说成南珈哭得越大声,最后把成南王及夏妃都引来了。
“公主到底怎么了?”夏妃抱着成南珈,厉声责问道。
却不想把成南珈吓着了,她被吓得一愣,止了大哭,打起了嗝。
“母妃……不怪……额……不怪她们,”成南珈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是儿臣……额…想…出去玩了。”
夏妃掏出帕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这点事情也值当你哭得这样伤心?”
“锦碧她…她吼我!”成南珈委屈巴巴地控诉,小女儿的作态引得旁人发笑。
坐在一旁的成南王也笑了,“珈珈乖些,等雪停再出去玩好不好?”
“那父王让我骑那匹白色的马好不好?”成南珈抱着成南王的手臂,顶着未擦干净的泪痕,撒着娇。
“这可不行!”撒娇对成南王没用了,“你脑袋上的伤都还未好全就又想着骑马,再摔了让你母妃怎么办?”
“等我伤好了,让我骑吧!父王。”成南珈又拿出自己的杀手锏,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抿着嘴唇,好不可怜。
成南王难得没有心软,“不行,那白马你就别想了,马房里有的是训好的马,往后没训过的马你都不想再骑。”
这次任成南珈怎么撒娇委屈都没用了,好在她也不是真的想要那匹白马。
成南王与成南珈又玩闹了一会就离开了。
夏繁音半环着成南珈,突然道:“珈珈,可是还想着镇北侯?”
“啊?”成南珈懵住了,她何时想过镇北侯了?
“你这丫头,还同母妃装傻呢!你那点心思,你父王不知,你母妃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我哪点心思啊?”
“就你对镇北侯那些心思,只怕拉个大旗昭告天下了。”夏妃敲了敲成南珈的脑门,对她装傻充愣很是不满,“以前镇北侯娶了你南清表姐,我便让你收敛些。现在你表姐去世了,若你还喜欢,母妃就不拦着你……”
“不喜欢了,现在,我不喜欢镇俞安了。”成南珈急忙否认。
“真的不喜欢?”夏繁音对女儿的话十分怀疑。
“真的!”成南珈一脸认真,不似做假。
“那你还巴巴地跑去闹?让你表姐姐与他和离!”
“母妃,那真的是南清姐姐托梦与我的,若不是真是南清姐姐自己写的和离书,姨母她怎么会信我?”
“倒也是,若不是镇北侯太过分了,就你姨母那样疼你表姐,怎么会让女儿死了还和离。夫家再怎么不好,和离对女子名声都是不好的,更何况还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侯府。”夏妃叹了口气,对成南珈道,“那便算了,就你这同南清一般无二的性子,嫁到侯府只怕也是不开心的。”
夏繁音不再提镇俞安的事,成南珈是放心了,而夏繁音反倒是更忧愁了,她抱着成南珈,久久未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