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中这样说，但是他们心中明白，他们小姐今日是被陆成珺比下去了！倘若没有旁人还好，可是当着五殿下的面，眼瞧着那陆姑娘一问便是滔滔不绝说了一堆，令满屋子的人都赞赏不已，再问他小姐的时候，他们小姐……竟然想了半晌，还未想出来……
这……这水平高下立现啊！
尤其是世子爷讽刺小姐的那时候，她真是恨不能拍着胸脯告知世子爷，不要小瞧他们小姐，可是……可是……他们小姐不争气啊！况且，也不知道那药方能否找寻得到，倘若能够找到，还能够扬眉吐气，倘若找寻不到，依照世子爷那脾气，还不日日因此时打小姐的脸，纵然有夫人老爷拦着，又能够拦到几时？
于是，想到此处，莲藕急了，立即问道：“小姐，那药方可是能够找寻得到？”
她这一问，屋里余下的三个丫头皆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不为别的，他们小姐立功他们跟着沾光，他们小姐丢脸，他们也跟着没脸，况且，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被压制，真是过够了看人脸色，忍气吞声的日子了！
但是，小姐能够找到医治疟疾的药方可是不同了！
那可是立了大功，到时候，小姐在姜家的地位自然提高，他们跟着长脸不说，也终于能够抬头见人，拍着胸脯跟众人说，那救了闵县百姓的，可是他们小姐呢！
到时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啊！
想到此处，四个丫头的目光越发灼热。
姜沉禾自知他们心中所想，这四个丫头一直忠心于她，可惜一直跟着她受苦，终于有了这么个好机会出头，又怎么能够不欣喜？
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不能以实告知，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还是须得翻了医书才知晓……”
只是，还未待她说完，莲藕和莲叶便急了，“那……那奴婢帮小姐找好了，小姐只说那方子长什么样？”
看着他们一脸着急的模样，姜沉禾“扑哧——”一笑，道：“那方子哪里是现成的？所谓学医，纵然是有现成的药方，但是根据病人的症状不同，开的方子也会稍有不同。”
四个丫头听闻十分不解，“可是，为何陆姑娘所说的方子只有一味药材呢？”
姜沉禾失笑，这四个丫头什么时候对学医有兴趣来了，不禁一笑，“那是个古方，如柴胡常山等，也曾经对医治疟疾有效，但是随着疟疾一次一次爆发，柴胡和常山等的药效也逐渐减弱了，而那金鸡纳霜听闻是海外的药，那么大齐子民未曾服用，想来也是有效的。”
四个丫头听得云里雾里，只头摇得宛如拨浪鼓，“医术深奥，奴婢不明白，小姐只告知奴婢们，小姐可是能够找到那方子？”
姜沉禾摇头直笑，这话可是问了第二遍了，可见她的丫头们受憋屈不浅，便道：“你们去将书房的医书依照原来的顺序搬来给我瞧吧！”
四个丫头听闻一喜，转头便往书房跑，可是才走到半路，便折了回来，一个个苦着一张脸，“小姐……那医书整整有十几个书架，数千竹简，数百册书，即便是奴婢四人忙活一晚上，也未必搬得完啊！”
可不是，当年她要学医，父亲不但将家族中所有的藏书都给了他，还搜罗整个大齐，甚至连出征都不忘为她抱几本医书来，因此，她书房里医书数量可观，没个一日两日还真搬不完。
不过，所幸她早已将那医书分门别类，于是便笑道：“你们且将标有伤寒、温病、瘟疫、疟疾、霍乱的医书全部抱来。”
四个丫头听闻便是一喜，他们曾经可是为姜沉禾整理过医书，自然知道上面早就分门别类，如此才四门，想来数量不多，于是便高高兴兴去了。
姜沉禾斜卧在床榻上，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医治疟疾，她的确是有把握，不仅如此，前世她还亲自整理过疟疾发病几个常见症状，根据症状不同，她整理了不同的药方，不仅如此，她还详细论述了如何治虐，以及为何她治虐神速的原因。
但是，这一切的辛苦，全部都是为陆成珺做嫁衣，对方不仅仅凭借她的药方获得皇帝陛下的另眼相看，还使得她成为大齐名震一时的人物，以至于后来独孤衍要极力立她为后的时候，除了姜家以及姜家门下之人，几乎很少有反对之音。
因为陆成珺曾经拯救过无数闵县百姓，使得疟疾停止蔓延，又缓解了西北战事的压力，使得训练的将士能够一心训练，毫无后顾之忧！
可以说，这个药方奠定了陆成珺登上后位的基础。
而这么重要的方子，自己当年是怎么答应对方的呢？
想到当年陆成珺苦苦哀求她的模样，姜沉禾就忍不住冷笑。
那时候，她本是想借这个方子扭转自己的劣势，挽回名声，重新备受瞩目，可是陆成珺对她说什么？
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求她！
是啊，最后一次，她就是被这个最后一次打动的！
实在是她曾经的功劳都被对方占了，那么倘若是最后一次，她便可彻底摆脱陆成珺这个后腿，能够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前途。
可是后来呢？
后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陆成珺也的确是没有再来求她！
的确，在那之后，陆成珺对她逐渐疏远，一点一点儿的，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没错，因为她已经无用了，而她陆成珺只用有用之人。
呵呵，有用之人啊，此时她在陆成珺眼中还算是有用之人呢！
想到此处，姜沉禾冷笑不已，那么，既然对方如此之想，倘若她不发挥一点儿作用，岂不是令对方失望了！
而这时候，四个小丫头已经抱着厚厚的书简走了进来，问姜沉禾道：“小姐，这些书放在何处？”
他们打量着床头，远处的博古架子，甚至地上……
实在是书太多了，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妥当呢！
姜沉禾却道：“将小几抬上来，书放在床榻上。”
“啊？”四个丫头愣住了，“小姐，您……您此刻便要开始，您……您脸色这般的难看，还是明日吧……”
这时候，四个丫头顿时后悔着急去搬书了。
姜沉禾却是摇头，她的时间不多了，能够早一日便一日，况且今晚时机正好，于是便道：“端上来吧！”
四个丫头面露迟疑之色，可是此时他们的主子已经从床榻上起身，莲子连忙去搀扶，姜沉禾才忍痛坐起身来。
她指挥着四个丫头将她需要的书都放在近前，方便她查阅，而事实上，那些疟疾方子她早就烂熟于心，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她发现当年所写有诸多不足，因而再次总结的时候，也好填上一些，好为后世留下参照。
后世？
不不不……
想到她临死前百姓疯狂的样子，以及她入死牢后无一人探望，姜沉禾的嘴角滑过一抹冷笑。
人性凉薄如斯，墙倒众人推……呵呵，她还要为善！可怜她上辈子就是被一个“善”字害惨了！
因而，她留下这方子，不是为了后世，而是为了姜家，没错，只是为了姜家！
想到此处，姜沉禾的下笔更快，但是即便是如此，三更天她还是未能入睡。
从窗外看去，只见那微弱的灯影摇曳晃动，昏黄的一圈儿，姜沉禾的纤影便印在上面，更显单薄。
而翌日一早，便有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打屋里出来，晨光熹微，院子里无一人，她悄悄地开了门，小跑而去。
而一个时辰后，正是晨起用饭之时，陆成珺亲自捧着精致的盒子登门，开门的小丫头瞧见她便是微微一惊，转而便是一喜，之后连忙引着对方进屋，一边打帘子，还一边笑道：“小姐，陆姑娘来看您了！”
莲藕正在屋内伺候，抬眼瞧见陆成珺，面色便是一僵，再瞧对方手上捧着的东西，不禁狐疑，“陆姑娘，这是……”
陆成珺一笑，“哦，这是我一早为小禾炖的鸡汤，补补身子。”
莲藕满面的狐疑，这个时辰，陆成珺不应该是去瓷肌坊了么？怎么舍得空闲为他们小姐炖鸡汤了？
不过，困惑归困惑，她还是小声道：“陆姑娘，您来的不巧，我们小姐才歇下一会儿，恐怕是不能见您了。”
陆成珺柳眉一皱，心中无限的遗憾，想到自己还费心炖了鸡汤，姜沉禾竟然还端起架子来，不禁有些恼火，但是，她的面上仍是微笑着，“既是如此，那么我改日再来吧！”
竹墨站在一旁，却是难掩脸上的不满之色，在她看来，他们小姐能看这个废物一次，对方便应该恭敬相迎，此时竟然将他们小姐拒之门外，真是不知所谓！
但是，他们小姐都是一副好脸色，她又能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屋里突然，“砰——”的一声响，莲藕惊了一跳，连忙奔向屋中，而陆成珺和竹墨也立即走上近前去看，只见一少女歪在踏上，一脸的病容憔悴，而在她的身旁，竟然高高的摞着无数的竹简，占了半张的床榻，至于那声响……
陆成珺已然不再关注，因为那少女已经醒来，她连忙打帘子进入，迎了上去，“小禾，你这是……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般模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