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涵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腕上因为袖口滑下去而露出来的镯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合着这是一堆事都赶趟凑一块了？
她动了动肩膀，把戴着镯子那只手放了下去，“师兄，赶紧吃吧，我待会还得回去上班呢。”
莫明轩坐着没动，盯着她慢慢问：“你跟陆泽骞和好了？”
这镯子的价格绝不是梁思涵能负担得起的，她更不会轻易收人礼物，是谁送的自然是一目了然。
梁思涵一时没吭声，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莫明轩说这些事情。
可不得不承认，她对陆泽骞已经没了最初知道真相时的反感，以至于同意他把橘子送过来寄养，甚至默许他连着数晚留宿在家里的沙发上。
比起当初第一面就领证结婚，他们像是在这段时间把情侣交往、结婚的正确步骤走了一遍。
等回过神来，陆泽骞这个人已经以各种无孔不入的方式侵袭她的生活，让她渐渐习惯这样的日子。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隔了那薄薄的一扇窗户纸，陆泽骞把决定权交到了她手上，可梁思涵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又或者说还对从前心有余悸，始终不肯踏下去这临门一脚。
只是这些话，她又要怎么跟莫明轩说呢？
梁思涵的沉默让莫明轩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自从出院回家，他在自己房间里找出好多相册，里面拍的都是梁思涵，或哭、或笑、或生气，每一张都生动无比，背面甚至还标注了拍摄时间与日期。
照片的跨度足足几年，仿佛是用另一种方式“写”下的情书，让他隔着照片似乎也感觉到了其中爱意。
大概这也是明明他忘记了一切，却再一次对梁思涵一见钟情的原因吧。
莫明轩的表情彻底没了笑意，眼里竟带了几分恳求，“为什么呢？你不是都已经试过一次，证明你们不合适吗？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一次？”
梁思涵抿了抿唇，轻声道：“感情里没什么合不合适，只有喜不喜欢。”
希望破灭，莫明轩头一次没能控制情绪，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哪怕他骗你也还是喜欢吗？我找人查过了，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根本不是什么同学的，那就是陆泽骞名下的。”
梁思涵一怔，却听莫明轩接着说：“你到底是根本不知情，还是心甘情愿被骗？因为舍不得他的钱，所以早就做好了跟陆泽骞和好的准备，坦然接受了他的房子是吗？”
“你……你说什么？”
换做以前，梁思涵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从来好脾气的莫明轩居然会以这样的恶意揣度自己。
比起房子的事，反倒这件事让她更没办法接受。
她忍住想反驳的冲动，拿起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冷静道：“今天你情绪不太好，我就先走了，书的事情谢谢你。”
莫明轩捏紧了拳头，胸中的郁结快要燃一团火焰，将他的理智都给燃烧。
梁思涵的手刚碰上门把，肩膀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随即被迫转了个身用力推到了门上，她吃痛一声，下一秒浑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就在莫明轩试图再凑近时，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师兄，我不想我们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莫明轩浑身一僵，如梦初醒般地松了手。
他踉跄后退了一步，根本不敢直视梁思涵的眼睛，嘴唇嗫嚅着小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是气昏了头。”
梁思涵看了他一眼，往边上站了一些。
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当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明明知道莫明轩的心思，却在拒绝他之后还以为两人能做朋友。
梁思涵当初想，多年朋友情谊，又怎么能是这么轻易割舍掉的？
却到现在才明白，情谊不会被轻易割舍，但却会被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给消磨殆尽。
梁思涵身心俱疲，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想要一个答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跟陆泽骞重新在一起了，就算他骗了我，那也应该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这话虽然残忍，可她明白，有些时候必然要狠心一点，才能让流血的伤口尽快结痂愈合。
莫明轩眼里一片灰败，“我明白了……”
梁思涵看着他，脑中闪过两人认识的这些年，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师兄，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记得，我们是朋友。”
“你帮过我很多，曾经甚至豁出性命救过我，这些事情我都没忘，也很感激你。”
可也只能止步于朋友，止步于感激了。
梁思涵离开后，莫明轩在原地僵站了许久才招来服务生买单，却得知梁思涵在离开时已经结过账了，心酸与难过悉数涌上来化成嘴角的一抹苦笑。
他没立刻离开，而是重新坐了回去，吩咐服务生，“去给我拿几瓶酒过来。”
下午两点出头，餐厅负一层的停车场里，一辆车子歪歪扭扭地开了出来。
不远处路过的人一样看出不对，跟身边的同伴交流道：“喂你看！那边那辆车怎么开成这样啊？不会是酒驾吧？”
“看着就挺悬的，我们还是赶紧躲远点！”
话音落下，那车忽然被人一脚油门踩下，直接从路面冲了出去，吓得那两人一阵尖叫。
所幸这个点这条路上车不多，那辆车横冲路面后直接撞进绿化带，被边上的灯柱给拦了下来，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事故。
“喂是120吗？这边是xx十字路口，有人出车祸了……”
安全气囊尽职尽责地及时弹了出来，莫明轩整个人被挤在气囊和座椅之间，头脑昏昏沉沉的，隐约能听见说话声从很远传过来，却听不真切。
他意识不清，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卡带了一样，耳朵里都是滋滋的电流声，某些曾经被丢掉的画面似乎重新回来，逐渐充实了整个大脑。
还来不及多想，一阵黑暗袭来，他闭上眼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