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图缓缓收拢,此次的大试也到此结束,充满了意外和惊奇。
明月刚走出飨谷,迎面便碰见明镜。
他依然一脸的冷漠,走到明月的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若还想进太学,我可以帮你。”
明月有些惊讶明镜特意来说这话,轻声答道:“去哪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谢谢了。”
明镜听到这个回答也不觉得意外,以他对这个弟弟的认识,其实早就知道明月定再不会接受明家的帮助,只是心里不免好奇,想看看明月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如何破局、如何坚持住自己的骄傲。
明家的两兄弟只是一个错身便结束了对话,却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心中疯狂揣测这天赋实力天壤之别的两人,此时的心情如何。
明月不管这些异样的眼神,看起来像是终于摆脱了束缚,脸上不见落寞反而看起来心情很好。回到小池院的路上还的在街边买了两块烧饼,就这旁边店里的胡辣汤,满足的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饭。
午饭之后,明月带着小五字推开了小池院门,隔着池塘便看到正厅里一道绿色的倩影,和明珠说着话。
正是在上午在太学院还见过的温晓艺,温晓艺身边还有坐在一旁一脸无聊的明桥。
看到明月回来,温晓艺顿时眉眼弯了起来,一对梨涡浅浅的牵动起了嘴角,笑得美不胜收,但话里却尽是挖苦:“怎么得了个倒数第一回来,看起来却这么开心,现在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强装下去了,想哭就哭吧!”
“哈哈,我们家的倒数第一回来咯!”明桥说话就直接得多,见了明月和小五字,本来无聊的快要睡着,现在突然又生龙活虎起来。
一边的明珠似乎也知道了今天的事,一脸担忧的看着明月。
“你们俩是凑在一起来看我笑话的吧,可惜我早就知道结果,自然没什么好难受的,至少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明月也不在意温晓艺的挖苦,洒然一笑。
温晓艺见明月罕见的没有顶回嘴来,反倒稍稍有些别扭,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我让阿公去跟院长说说..”
说到这看到明月的眼神盯着她上下游移,赶紧补一句:“如果你愿意求我的话!”
明月不在意道:“求人不如求己,再说就算不进太学,难道就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明桥见明月竟真的毫不在乎,竟失了看热闹的心情,心中的担心也没了踪影,更不愿看这两人吵来吵去,于是无趣的自己默默离开去睡觉去。
温晓艺看着明月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将信将疑的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虽说上京有七院,但厉害的修行者和朝中手握实权的大臣们,大多出自太学。你若只想当个二世祖,那大可不必进太学找罪受。”
“那你不远万里从东海到这儿,难道是为了来求学,还是来谋个一官半职的?”明月笑嘻嘻的反问道。
温晓艺一时语塞,犹豫的答道:“若是知道一条路走不通,何不换条路试试?”
明月毫不客气的反驳:“若是不知道终点在哪儿,走一百条路也是枉然。”
温晓艺有些恼怒道:“你说的很对,那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明月理直气壮的答道:“没有..”
温晓艺看着眼前这张毫不在意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道:“你也只能斗嘴赢我了,你得庆幸你不会修行,要不然我定要和你比上一场,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羞辱你!”
明月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顿时觉得她这副模样煞是娇憨,不忍再逗她,便道:“谢了你屈尊降贵来关心我,只是天赋是生下来便注定的,我也没办法。”
温晓艺听得明月服软,闷气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不自禁的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难受,今天我坐在教习的身边,听他们说即使不能修行,只要后两试成绩好,也是可以进太学的。”
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刚才的话有些别扭,又大声说道:“我今天可不是来关心你的,我本是想来看看明珠,你倒好,自己在外面吃好了饭,也不管妹妹的么?”
明珠听这话吓了一跳,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在大厅里等的睡着了,明月严厉的批评了自己,于是可怜巴巴的辩解道:“我今天可是吃了午饭,才在这儿等你们回来的,可没有空着肚子!”
明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温晓艺,对一旁置身事外的小五字问道:“现在你是不是很想笑?”
小五字依旧没有感情的道:“无聊!”说完便穿过大厅,回房间去了。
温晓艺狠狠的剜了一眼明月,蹲下身来对明珠温柔的道:“那姐姐还没吃午饭,他不吃我吃,你陪姐姐吃吧。”
明珠开心的应了一声,便蹦跳着带着几位仆人去厨房取菜去了。
明月奇怪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回家吃饭去,你从太学回来就到这儿来了么?”
温晓艺纠结了好一会,才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我见阿公好像在见乐家的人,便不愿回去。”
明月心下了然,见乐家的人自然谈的是两家的婚事,于是装作自然的道:“看你这么可怜,那就允许你在我这儿蹭饭了。”
“切,有你什么事,饭又不是你做的?再说我看见你饭都吃不下了,下次反正再不会来了。”温晓艺翻着白眼道。
不一会饿了大半天的温晓艺坐在大厅中,丝毫没有形象、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明珠做的饭菜,看着一旁无语的明月,嘴里还未停下咀嚼。
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含混不清的对明月认真道:“真香!”
...
月上梢头,又蹭了一顿宵夜的温晓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小池院,到了门口还不停的嘱咐明珠,有空常来串门。
明月望着温晓艺英姿飒爽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就准备关上院门,却见自家门旁的围墙边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小的身子被显得略大的衣服包裹着,外衣早已被污垢染成了黑色,上面有几块参差不齐的补丁,袖口耷拉着破了的布条和线头。
小乞丐隐没在墙角的阴影处,不留神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这处还有个人。他的身边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黄狗,这时小乞丐正逗弄着小黄狗,不时的用脏兮兮的小手摸摸狗的肚子,小狗也调皮的上蹿下跳着不让他摸。
小乞丐忽然停下了手,似乎感觉到了明月的目光,侧过头来恰好与明月对视。
这时明月才看清小乞丐的脸,与身上皱巴巴满是污垢的衣服不同,小乞丐的脸上却白白净净,眼中不见胆怯,竟有些桀骜之气。
小乞丐站了起来,用还没处在变声期沙哑的嗓音问道:“你就是明月?”
明月心中一奇,惊疑不定的点了点头。
小乞丐又仔细打量了一会明月,抬头看了看明月头顶刻着“小池院”的牌匾,朗声道:“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你现在虽困于浅滩,但这命数却非不可解。”
明月眉头一皱,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是来给我算命的?”
小乞丐却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用干净白皙的手递给明月道:“可惜你的命数我解不了,今天我只是替人送信来的。”
明月接过信笺,上面什么都没写。明月侧过头来想问问这是什么,哪知道转头间小乞丐和小黄狗都已经消失在墙边。
小心的将密封的信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只见纸上写着“揽月楼清薇,望拜谒。”
明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揽月楼也是上京大名鼎鼎的青楼,难道自己写诗扬名之后,仰慕自己才华的女子如此之多?
只是好好的信干嘛找个奇怪的小乞丐送来,这倒是让人费解。
明月把信纸塞进信封中,却感觉手上有些不对劲,赶紧将信封倒了过来,里面果然落出一物,竟是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
明月仔细看了看,心念一转间便记起来,那天在王律则家院子外,自己杀死的黑衣人就是用的这种银针,银针上有特殊的记号,绝不会错。
明月沉吟了一会,回院里给明珠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决定今晚便去揽月楼见见这个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