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说到做到。在寂寞而幽深的公爵府中,她像一道光,照进了荷娜的眼睛。她为荷娜修剪头发,涂抹腮红,把自己的快乐和忧愁向她倾诉,也认真地保护着她不被粗心的清洁工、管家以及脾气暴躁的小姐伤到。
她向荷娜讲述自己儿时的趣事,在她温和的声音里,荷娜知道了小芙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虽然没有父母陪伴,但也坚强地活了下来。在偶尔闲暇时,小芙会去花园里偷偷给荷娜摘一枝花,那是一朵火红色、有如绣球般的圆形花朵,插在荷娜的金发上是最好看。
“这是天兰葵,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儿,所以摘下来也不会被管家骂。”小芙常常吐着舌头倾诉,“但是荷娜,你知道吗?天兰葵的生命力特别顽强,无论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或是干旱暴晒,它都能在那些娇滴滴的花朵中活下来,从不低头。我也很想像它一样,不认输呢!”
她的话絮絮叨叨,飘荡在房间里。
所以当荷娜第一次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首先想起的就是小芙和她的天兰葵:小芙为我唱了首家乡民谣,小芙为我梳了个羊角辫,小芙为了保护我和管家吵起来了,小芙给我换了条纱裙子,小芙又为我摘了天兰葵……
这些美好的小事化作“记忆”,钻进了荷娜本来空荡荡的脑中。奇怪,灵偶明明应该只是一具被施了小小魔力的傀儡,怎么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记忆呢?就连荷娜自己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公爵小姐的生日宴会上,她唱了一首歌,但不是被奇琴大师预设好的那几首曲子之一,而是曾经听小芙唱过很多次的家乡民谣。
“我的天,你这个灵偶太高级了,居然会唱新歌!”
“小姐,你的灵偶真棒啊!比公主的都要好上几分呢!”公爵小姐惊喜交加,眼中气焰更盛几分:“没错,奇琴大师的手艺就是这么厉害!”
闹哄哄的宴会散场以后,荷娜又被管家送回了人偶房。为了延长使用寿命,像她这样的灵偶不能常常在阳光下暴晒,所以房间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荷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丝陌生的孤独感涌上心头。不怕,很快小芙就会带着花儿来看我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这一天,荷娜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见到小芙的身影。
小芙失踪了。
第一个注意到这件事的是荷娜,可是她不能说话也无法表达,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又过了半天,忙碌的管家终于也发人偶房的侍女不见了,他赶紧叫来了其他侍女,大家在府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小芙的踪影。
“昨天不是还在这里给灵偶换衣服吗?”管家怒道,“之后去哪里了?”
一个侍女低声道:“您忘了吗?昨天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您打发小芙出去买水果了。”
“我这么忙,哪儿记得?就算去买水果也早该回来了,是不是趁着我让她出门,偷跑了?真是混账!”
“要派人出去找吗?最近几年似乎总是断断续续有女孩儿失踪,咱们要不要去治安厅报告一下情况啊?”
“算了!跑就跑了,反正也是没父没母的野丫头,不值得费劲。明天再去买一个就是了。不准告诉小姐和公爵大人,不然我收拾你们!”
管家带着一群人,面色冷漠地撤出了人偶房。
只有荷娜心急如焚,虽然没人知道,可她已经认定小芙是他的朋友了,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毫不关心小芙的死活!她开始觉得自己眼睛发酸,没过多久,一滴液体顺着她完美无暇的面容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