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亚妮忽然转换话题，小米觉得有些突然。
“啊？联系不是很正常嘛，那有什么为什么？”这下轮到亚妮吃惊了。
“你们有联系吗？”小米试探的问，她忽然觉得有些窘迫。
“刚出事的时候我妈妈联系过，后来他在国外也不方便，就没怎么联系。”
“在国外？”小米满是疑问的表情让亚妮更加震惊了。
“啊，你不会这也不知道吧？”
小米点点头，问了一句“他在国外做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的？”
“天哪，说你点什么好呢。你一个微信问了不就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吗？”
“至少不是什么秘密吧。”亚妮随口说，“你总不会认为一个人会凭空消失了吧？”
小米心里很难受，一种强烈的失败者的感觉向她袭来。她有点自责对于一个为自己承担了那么多的人，自己竟然一个感谢或者关心的电话都没打过。
“想什么呢？”亚妮看小米半天不说话。
“唉，”小米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小米说。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在人际交往中是多么的被动和失败。别人对自己好，就受宠若惊的接受；别人远离自己，就觉得人家一定是对自己有所不满，而不敢上前问个究竟。
所以，如果自己曾经和谁结交了友谊，那么一定是别人主动，自己永远是那个接受者。所以，当别人放弃这种主动，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这么想着，她忽然想起了王凯。就在这半天时间内匆忙而来的爱情，对王凯或许是个水到渠成，自己究竟想好了没有？
“哎！哎！怎么回事啊，沉思什么呢你？”亚妮把脸凑到她跟前，抿着嘴看着她笑。
阳光把房间照的特别亮，照的亚妮的长发好像发着柔和的光。她才注意到，亚妮的皮肤真好，不光白，还透着光。
“哇，你的皮肤真好。”小米赞赏的说。
没想到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亚妮说一句“呸！”不好意思了。
正想着，门口进来有人进来了。
“妈妈，”亚妮赶紧起来跑到门口，把顾妈妈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边走边说，“你来的还挺快。”
“又不远。”顾妈妈穿了件无袖的深蓝色连衣裙，和许多中老年女人一样，露出的上臂粗粗的，肌肉有些松弛。她还是把头发盘了起来，还没走到病床边就开始跟小米说话。
“小米啊，好点了吗？哎呀我看你比去年还瘦呢怎么？”
“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吃饭肯定整天凑合，等好了，去阿姨家，给你做好吃的啊。”
顾妈妈边说，边用两只手抓住了小米的手，笑呵呵的看着她，很亲昵的样子。小米有些不习惯，笑着说谢谢阿姨。
亚妮知道小米的性格，忙说：“哎呀妈，大热天的你握着人家手干什么。你这自来熟真是让人受不了。”
小米忙说，“没事没事，阿姨，您手还挺嫩的呢，怎么保养的啊。”边说边拿她一只手看了看，顺便也就自然的松开了她的手。
“嗨，我这么大年纪了，保养啥啊，净拿我开玩笑。”
说话间，亚妮已经把保温桶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乖乖，粥里还有还有海参呢，这么用心呢。”亚妮开妈妈玩笑，边说，边把吃的摆满了小小的床头柜。
小米一看，海参红枣小米粥，炒鸡蛋，海米豆腐，还有一样小咸菜。“阿姨，谢谢您了，一看就好吃。”
顾妈妈开心的站起来，给两人分配筷子，把床侧面的架子支起来。
“今天做得清淡，都是养胃的，病都是吃出来的，你们年轻人不注意。我刚才在前面问了医生了，说是可以吃东西，放心吃吧，吃饱了什么病都好了。”
说话间，小米面前已经摆好了餐具和吃的，还有一片酒精消毒湿巾。
“对了，小咸菜你别吃，我怕有刺激性。这是给这丫头准备的，免得她又唧唧歪歪的嫌弃。”说着，拍了亚妮的肩膀一下。
亚妮已经擦过手，冲着妈妈做个鬼脸，三人都笑了。
“小米，你工作几年了？”
开始吃饭，顾阿姨在一边没话找话的聊天。
“今年是第三年了阿姨，”亚妮嫌妈妈无聊，小米却认认真真的回答问题。
“喔，才比亚妮多工作一年，可是比她成熟多了。亚妮得多向你学习。”
“阿姨，您可别这么说。”小米想想自己的处境，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亚妮性格挺好的，温和。不像我锋芒毕露的，太不成熟了。”
“做市场就得有点锋芒，没什么不好的。你看能做到很好位置的这些个行长们，年轻的时候都很有个性。只不过年龄大了，从被管变成了管别人，就希望大家都少点锋芒，乖乖听话了。
“妈，没看出来您还带着点厚黑学的意思呢。您不会对我也耍心眼了吧？”亚妮咬着一小块葱油饼，跟妈妈嬉皮笑脸的说话。
“死丫头，就知道欺负你妈。跟人家小米学着点，见着陌生人也这么贫就好了。”
“阿姨，您可别说了，我正郁闷着呢，工作保不保得住都不知道，跟我学就学沟里了。”
“别这么说，工作里谁还没点烦心事，等你们像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米笑笑算是回应，心想我得不饿死才能活到您这个年龄啊，低头吃饭。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和顾妈妈开玩笑的地步，也觉得自己见着有人好就掏心掏肺的说话是个笑话，要改。
亚妮和小米的手机一起响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惊叹怎么这么巧。
小米的是王凯打来的，问她怎么样，自己正要给她送点饭过来。王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小米知道一定是有些什么棘手的事情。
电话里不方便说，当着亚妮妈妈，她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很亲昵，只是告诉他别担心这边，亚妮妈妈送来了饭菜，他们吃的很好，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应该不用动手术了。
亚妮则在外面接完电话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边把剩下的一碗粥往嘴里倒，边匆忙吃了几口菜。
“妈，行里有事主任让我临时去顶个班，您下午不是没事吗，在这陪陪小米吧？”
她说完就要走，被顾妈妈一把摁下，“刚说完又不听，什么天大的事还不能吃完这一顿饭了。慢慢吃，吃完再说。”
“哎呀，真的着急。新来的柜员有错账，客户在那不愿意了，我们主任带孩子去外地了回不来。快把柜员吓哭了都。”
她边说边拿包，“小米，我不用老待在那，忙完就给你打电话。你有事就跟我妈说，给她个放光发热的机会啊。”
“嗨，你不用回来了。阿姨，您也不用在这靠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做手术的话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的。”小米不想麻烦别人，尤其自己已经好多了。
更直接的原因是，如果就剩下自己和顾妈妈，她觉得简直无法面对那种尴尬。她真的不习惯接受一个阿姨的暖心拷问。
“没关系，让我妈找个人听听她的人生故事，我先走了。唉，小米，我现在是营业室的麻烦处理器啊。”
说着，端起碗把最后一口小米粥喝掉，擦擦嘴出了门。
顾妈妈哎了两声，只收获了亚妮抬起右手挥了挥。顾妈妈重新坐下，冲小米笑笑：
“刚开始让她来银行上班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成了个干活机器。没早没晚，敛活一堆事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多好啊阿姨，亚妮现在在行里人缘可好了，她这一年业务都成了骨干了，再过一两年竞聘营业室主任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唉，说真的，我真的没想到她能变成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顾妈妈脸上没了笑容，相反，一丝愁绪出现在她原本微笑着的眼角。
“小米啊，阿姨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亚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