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闷闷不乐的过了一下午。她知道自己和琳琳没什么特别的交情，甚至人家出这事自己也是最后知道。可就这样让它过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她又做不到。
庆春的话说的很理智，“小米，同情心是好事，但是不能泛滥。琳琳如果是生病了，我们要筹钱帮她，现在不是生病是破产，我们怎么帮？说实话，现在把手上的闲钱都拿出来给她都没用，你知道高利贷，只要不清空，就是一个金钱黑洞。”
小米比谁都明白，也是去看她的人里面最没有资格说同情的。还房贷加上买家具、给父母生活费，现在自己的账户上除了几千块钱基金，就等着下个月的工资了。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不思进取的小姑娘，不缺吃不缺喝，怎么就能欠下那么多债呢。怎么会有人有胆子借自己还不起的那么多钱呢。
“远远的就看见你在这发呆，也不怕张总说你偷懒，”一个声音在小米身边冒了出来，把她从神游中拽了回来。
“苏行长，您怎么来了，”小米马上站了起来，礼貌的跟苏浩打招呼，脸上还带着大梦初醒的些微慌张。
“来汇报项目，正好到这感谢一下你们啊。粮油集团赚的盆满钵满，发债业务都给我们做了。”苏浩冲着跟他打招呼的袁飞说，“我先去找张总说点事，你晚上别安排别的事，正好庆春也在南城，大家一块聚聚。”
苏浩动静大，张总已经听到了。
苏浩直接推门进来，还没说话，张总已经大着嗓门吆喝上了“哪会来了都不忘关照我们小姑娘！”
“谁让你这里花团锦簇的呢！”
“花团锦簇也没见你雨露均沾哪，我就没吃过苏行长的饭不是？”张总边说边递给苏浩一支烟，一躬身帮他点上。
“你自己说，请你多少回你不去啊，我没有自尊心啊？”苏浩深吸一口烟，悠闲地坐在张总对面的沙发上，伸手点开桌上煮茶的开关。
张总起身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到我这里又吃又喝的。”
“上会呢，谁给口水喝啊，你还不知道啊？”苏浩边摆弄茶碗边说，右手不时把灰弹到一个脏呼呼的茶碗里。办公区域不准抽烟，所以屋里都没有烟灰缸，不过这倒是没妨碍烟民们自己想办法。
“张总，这回真谢谢你们了。刚才我上去，好好夸了我一顿，”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上面，“不过啊，我可没贪功，我好好把你们的艰苦付出和积极创新给表扬了一番。”
“我说怎么这么得意洋洋的上我这来显摆呢，”张总叼着香烟，左右开弓用热水躺了一个小茶碗，然后把剩下的水倒在茶壶里，接着又点开上水器烧第二壶水。
“你可别表扬我了，我最近一听见创新两个字头就炸，可算是折腾服气了我了。唉，俩人轮番着骂我啊，你说我冤不冤哪，给行里赚了那么多钱，我图什么。”
“嗨，那是没拿你当外人。大骂大进步、小骂小进步、不骂不进步。喝口茶，”苏浩给张总的杯子倒上水，又给自己的小茶碗蓄满。
“话都让你说了，”张总原本就是调侃两句就拉倒了。张总和苏浩原本交情还不错。不过在苏浩升职为分行行长后，两人从上下级变成了同级，张总说起话来不怎么端着了，交往也就更密切一点。
“我是苦中做乐啊，”苏浩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要我亲自来，上回我们副行长带队过来汇报直接没给安排，说必须得我领着来。这一来一天又没了，来了还得主汇报，怕风险咱就别放贷款了，我汇报也不可能我把市场调查也做了啊，我又没三头六臂。”
“唉，现在环境太差了，让风险吓怕了。”张总压低声音说，“你听说了吗，有个分行估计有这个数，”张总伸出食指，和苏浩凑了凑脑袋，轻轻说。
“听说了，现在业务确实难做。好点的公司吧，压价格压的恨不得倒贴，差点的又不敢冒风险，想赚钱光靠传统业务是太难了，还得创新。”苏浩已经连喝好几杯茶，估计是渴坏了。
“说得容易，条条框框卡的死死的，创新业务松一点就是创新严一点就说违规。违了行里的规还好说，违了外面的规动不动就做了炮灰了。”
张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递给苏浩一颗，他没要。
“不过，你们这次这个创新可以，我看支行也挺捧场，关键是能持续出业绩。”苏浩说回到业务。
“这才哪到哪啊，高兴的早了点。”张总很谨慎。
“龙头企业的实际经销商，这个人群错不了，没人为了一两百万毁了信用。我对我们的那一组很有信心，出问题也绝不找张总麻烦。”
“小张这个丫头啊，确实像你带的兵，好学主动、细心专业，”张总忽然把话题放小米身上。
苏浩刚要说什么，张总又来了一句，“我还没说完呢，缺点也随你，挺冲！”
“是吗，跟我说说这条缺点，看来你深有感触，”负能量说多了心烦，苏浩也想说说八卦。
“前两天，你们这业绩一上来有些行就眼红了，估计是给她打电话让上门指导，她安排不开。有些人就告到我这里了。我说她两句，你猜怎么着？”张总笑着卖关子。
“发脾气了？”苏浩紧张的问。
“没有，拿来个本，清清楚楚登记者人家跟支行的联系，什么时候被回绝了等等，那个细心啊。我没跟她说，那俩告状的支行，我一看竟然有一家他们去过了，还一家家约了两回都没让他们去，这家伙，真厉害。”
“她也没什么心眼，就是工作较真，你多指导指导，挺能担事儿。”苏浩怕张总对小米有什么戒备，忙给她递了两句好话。
“是挺能干，下一步我打算给她点推动业务干干，不然老整创新我心脏受不了，脑子跟电脑似的，天天转，她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哈哈，是，这就是个工作疯子，不会省力气。”
“苏行长，不过我看你对人家可是过于关心了啊，你小子是不是没安好心啊？”张总眯起眼睛，看着苏浩笑嘻嘻的说。
“看你说的，人家有男朋友。再说了，我是那吃窝边草的人啊，上一回就把我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了，我可再也不愿体验这滋味了。”
苏浩忙解释，被张总抓住把柄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他们说已经分手了。再说了，看你解释的这么认真啊，我就觉得你居心不良。”张总没忍住，哈哈哈的笑声从玻璃门传出来。
“大哥大哥，你还是饶了我吧，三人成虎，我可架不住这个。我有点事还真是要带她稍微早走一点，你这么一说弄得我还挺尴尬。”
“你看看，心里鬼吧？”张总满脸的八卦加好奇。
“唉，真是有点挺不好的事。原来一个兵啊，给缠上高利贷了，这两天情绪不稳定，我电话问了问，那边家里哭哭啼啼的。他们上午去了一趟，那个孩子说让我带着她，帮着缕缕金额。”苏浩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不清不楚，不过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琳琳自杀的事情。
听苏浩这么说，张总又叹了口气，“唉，现在年轻人借款这件事，真是成了新矛盾了。都以为赶时髦，拿张身份证就能弄出一二十万来，都以为不用还呢。这次这个事我也是后怕了，银行做业务还是得有社会责任感，不能为了赚钱什么都干。”
“可不是吗？现在想赚这个钱的人太多了，你看看电梯里、手机上，哪里不是广告？说的都挺好听，细分市场，这里面多少小孩刚毕业就背上一辈子换不上的债。我们这个，还是干银行的呢，自己搞不清出自己欠了多少钱。”
两人又聊了一会，苏浩一看手机，告辞出了门。
想想张总的话，他出了才打给小米，说在楼下等她，有点事。
